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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皇帝果然沒有讓袁崇煥和滿桂失望,又惡狠狠的罵了一通,見這文武大臣們都唯唯諾諾,卻突然覺得,好像這樣罵沒什麼意思,便只好道:「諸卿好生反省,該徹查的要徹查,朕今日就在此坐鎮,查到了什麼,立即奏報。」
袁崇煥道:「陛下,這裡乃是邊關,建奴人隨時殺至,此處……不甚安全……還請陛下先回京再說。」
天啟皇帝冷冷地道:「是你是天子,還是朕是天子,朕說的話,難道不算數嗎?」
袁崇煥只笑了笑,便沒說話了,拱拱手:「陛下教訓的是。」
將這些人打發走了,天啟皇帝隨即滿肚子牢騷:「朕發現,朕即便到了他們面前,他們也不在乎,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張靜一似乎一點不意外,只苦笑道:「陛下,這樣除了發泄之外,能有什麼效果?這遼東的驕兵悍將,鐵板一塊,這麼大的利益在裡頭,怎麼可能陛下三兩句,就會認慫?」
天啟皇帝皺著眉,不由道:「看來……要做太祖高皇帝並不容易。」
「不過……」張靜一卻是笑了笑:「臣卻有一個辦法,可以讓這遼東上下,再不是鐵板一塊,將所有的問題,都暴露出來。」
天啟皇帝頓時精神起來,看著張靜一道:「說來聽聽?」
張靜一咳嗽道:「就是這法子,太狠,臣怕這遼東的驕兵悍將承受不起。」
「他們騙朕的錢,朕要的就是這個!」天啟皇帝反而大喜道:「快說來聽聽。」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塌下來了
當天夜裡。
就在這寧遠城。
城中的所有人,此時對於天啟皇帝的來訪,都各帶著心事。
今日陛下的表現,遠遠超出了大家的預料之外。
雖然狠狠的斥責了一通,可這斥責,卻更多的像是一場笑話。
世上哪裡有天子突然跑來邊鎮,然後罵邊鎮的文武大臣貪讀遼餉的。
袁崇煥雖然不懂啥意思,但是大為震驚。
這青年天子果然是個人才啊。
他居然還知道有人貪墨遼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子的手段……實在不太高明,甚至讓人覺得好笑。
袁崇煥對此,無動於衷。
不過這一夜,他依舊睡不著,卻是和衣起來,開始修書。
這些書信,都是送給京中一些和他關係匪淺的大臣的,意思只有一個,現在皇帝就在這裡,你們趕緊將人領回去吧,跑這兒添個什麼亂子。
這是寧遠,是皇帝該來的地方嗎?
修書之後,袁崇煥一聲長嘆,他的目光,禁不住的落在了案頭上的一封書信上。
這封書信,乃是皇太極送來的。
建奴的皇太極,和他打過不少交道,此人倒是一個不可多得之人,某種程度來說,袁崇煥甚至一度覺得,皇太極才更像大明天子。
當然,此等悖逆的念想,很快就在袁崇煥的腦海里消逝,無論怎麼說,得趕緊將皇帝送走,省得夜長夢多。
至於皇帝所說的所謂整肅……其實只是笑話而已。
有本事,他就來查,誰來查都沒用。
此時,月兒高懸,袁崇煥的房裡生了暖爐,可袁崇煥還是覺得冷,於是他和衣回到榻上,打算歇一歇,明日清早再去覲見皇帝,看看怎麼應付這個毛孩子。
是了,還有那個張靜一。
想到張靜一此人,他就禁不住有些惱火,這傢伙,當真給他惹來了大麻煩。
他在遼東,雖為巡撫,可東江鎮的毛文龍總是和他過不去,此人甚是可恨,若是不整垮毛文龍,這遼東到底是誰說了算呢?
可張靜一招攬海賊,勢必會壯大大明的海上力量,而到了那時,他勢必也要受損,這遼東要平,也需他袁崇煥來平,這張靜一和毛文龍算個什麼東西。
就這般想著,迷迷糊糊要睡下。
突然……
外頭傳來了非常刺耳的鑼響聲。
袁崇煥打了個激靈,立即起身,外頭便有人腳步匆匆而來,道:「袁公,袁公……不妙啦,不妙啦……」
說話的人,一面說,一面嗓子都啞了,他竟瘋了似的將袁崇煥廨舍的門撞開,整個人幾乎摔下來:「袁公……出事了,出大事了。」
袁崇煥嚇了一跳,忙道:「什麼事?」
「行在……起火……行在起火了!」
所謂的行在,便是皇帝暫住的地方。
皇帝住的地方……起火了。
袁崇煥聽罷,頓時覺得天旋地轉,竟有些站不穩,他立即道:「誰……誰放的?」
「不……不知道……」
「救火,立馬救火啊……」袁崇煥大喝一聲!
而後他一下子衝出了廨舍,果然看到行在方向的夜空,已被燒紅了,熊熊大火,帶著滾滾的煙塵,瀰漫了整個天空。
袁崇煥大罵:「快,趕緊救火,來人,來人,去行在……」
整個寧遠城裡,已是亂成了一團。
這城中幾乎所有的軍將,或騎馬,或是乘坐著轎子,從四面八方趕來。
好不容易這大火被澆滅了。
可這裡只剩下了無數的瓦礫,早就燒的什麼都沒有了。
一群人拼了命的在裡頭翻找,除了幾個燒得分辨不清的屍首,什麼都找不到。
袁崇煥從轎子裡下來,而後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裡不禁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