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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坊它姓張!
而張靜一抱著手,也忍不住樂了。
倒是那盧象升,卻趕緊躲了起來,他丟不起這個人。
校尉們見許多人圍過來,一個個神氣揚揚。
尤其是姜健,自從父兄死後,他就成了遺孤,一直被人瞧不起,三餐不繼,能活幾天都不知道,結果託了張靜一的福,終於補了父兄的缺,成了正兒八經的錦衣衛校尉。
而現在,他已覺得自己不只是解決了溫飽這樣簡單了。
在他的長棍將這些『番子』打的人仰馬翻的一剎那,姜健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他的精神在這一剎那間,成長了。
他挺直了腰杆,尤其是當許多人投來傾慕眼神的時候,姜健感受到了一種受人尊重的感覺。
前些日子,姜健不是沒有抱怨的。
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成日操練,每天累成死狗一般。
可現在,他臉色紅潤。
突然覺得……好像這樣也不壞。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大聲喝道:「讓開,讓開,統統讓開。」
這豪橫的聲音,立即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便連張靜一都不禁循聲看去。
好囂張,難道不知道這清平坊它姓張……
然後下一刻,張靜一便看到了天啟皇帝騎著高頭大馬來。
張靜一便立馬在心裡道:這清平坊它姓張也姓朱……
天啟皇帝下了馬,手中甩了甩馬鞭。
眼前一切都是稀奇的。
尤其是看到這百來個勇士營的健卒個個靠著百戶所的圍牆牆根站著,放聲高歌的樣子,很有趣。
「唱大戲呀。」天啟皇帝走到了張靜一的面前。
張靜一:「……」
實際上,張靜一這時有些手足無措。
天啟皇帝卻是捏著馬鞭,回頭:「不必多禮,這裡人多,朕不想讓人知道朕的身份。」
可這時……
卻已有人認出來了。
傻子都認得。
一群禁衛眾星捧月。
身邊還站著一個明顯就是死太監的人。
當然……大家說的不是魏忠賢。
便有人顫聲道:「吾皇萬歲。」
「萬歲!」
尋常的百姓,是沒有太多的心思的。
他們比較樸實,畢竟皇帝在他們的內心深處,根植了十分深厚的印象。
有人喊了,更多人好像明白了什麼,這時都收了笑,紛紛拜倒,眼睛不敢直視。
天啟皇帝嘆了口氣道:「看來朕身上有天子氣,大家都看得出來。」
張靜一心裡想,天子氣有沒有,我不知道,但是魏忠賢分明穿著宦官的服飾,太監氣卻很足,認出了太監,沒道理不認識皇帝。
張靜一便也要行禮。
「不必多禮啦。」或許是山呼的萬歲,讓天啟皇帝感受到了自己終於像一個皇帝了,這和百官入朝覲見時的禮儀不一樣,那些大臣們,一個個有心思,是奔著想從他身上得到一點什麼來高呼萬歲的,心裡頭還不知有多少花花腸子呢。
可這些樸質的百姓不同。
天啟皇帝繼續道:「這些勇士營……」
「陛下,他們是東廠的番子。」張靜一一口咬定:「卑下知道,他們是來演習的。」
天啟皇帝道:「勝負如何?」
提到這個,張靜一的眼眸一下子明亮了起來,道:「卑下僥倖贏了一點點,當然,這些東廠的番子也不可小看,卑下和他們大戰了三百回合。」
很顯然,天啟皇帝看到的是一個個精神奕奕的校尉,這哪裡有大戰三百回合的痕跡。
天啟皇帝心思一動,張卿家太善良了。
人家分明要害他,他還想著怎麼給人掩飾,留人家一點面子呢!
「這演習,是朕恩準的。」天啟皇帝微笑著道。
張靜一立即道:「陛下真是聖明,這演習實在太及時了,讓百戶所得到了許多教訓。」
天啟皇帝一愣,不解地道:「你們不是贏了嗎?如何還有教訓。」
只有失敗者才有教訓才是。
張靜一搖頭道:「陛下,此言差矣,卑下斗膽以為,百戶所這一次問題頻出。第一:錦衣衛本職乃是偵緝,可是東廠突襲,百戶所居然事先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就算是突襲之前,理應會有許多的徵兆,可是直到對方將這條街圍了,這才警覺,卑下以為,這是卑下和校尉們的之失職,往後一定要好好檢討,進行改正。」
「這其二:在遇襲的過程之中,雙方交戰,有四個校尉,無法和同袍進行協作,露出了空擋,幸好這是演習,大家拿著棍棒,終究不會打死人,可若是真正戰場廝殺,可能就會讓大家陷入危險的境地。其三,就是卑下,卑下聽聞來襲,其實一開始是有些緊張的,畢竟……這是第一次,所以卑下的反應頗有些差強人意,卑下這一次,也定要自省不可。」
天啟皇帝認真地聽著,居然越聽越覺得有意思。
而魏忠賢默默地站在一旁,老臉卻紅了。
想想看,勇士營被打的丟盔棄甲,輸的一塌糊塗,可見這百戶所有多厲害,這張靜一……更是深不可測。
可這傢伙……大勝之後,卻還在反覆檢討自己。
這又說明了什麼?
人家勝利的都這樣的態度了,那東廠就更不知該如何檢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