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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明軍屢屢潰敗,某種程度和細作猖獗有關係,有李永芳這樣的大國賊,再有武長春這樣的幹將,軍事上一次次的失敗,也就可以理解了。
尤其是在建奴人崛起初期,建奴並沒有多少攻城的器械以及火炮,而明軍在整個遼東,擁有大量的堅城和堡壘,理論上來說,只要固守,建奴人是沒有辦法的。
可絕大多數的城市陷落,便和李永芳這些人有著莫大的關係,因為絕大多數城市的陷落,幾乎都和內賊有關,要嘛就是軍隊反叛,迎建奴人入城,要嘛就是內城偷偷開了城門,引建奴人殺入城中。
可以說……損失十分巨大。
張靜一深深地看了天啟皇帝一眼,才道:「陛下不是已經聽清楚了嗎?這是口供,還有……這裡是名冊。」
天啟皇帝抓起口供和名冊細細地看了一遍,隨即臉色鐵青地道:「朕固然未必能恩澤天下臣民,可這些年來,名冊之中的文臣武將,哪一個不受國恩?不期這些人只會蠅頭小利,不惜數典忘祖,該殺,統統該殺。」
顯然,天啟皇帝是怒極了。
跪在一邊的兵部侍郎王雄身子一抽搐,又恨不得要昏厥過去。
天啟皇帝卻又隨即欣慰起來:「在這天子腳下,能破獲如此大案,此既上賴宗社神靈,仰賴列祖列宗護佑,下也借了張卿之忠智。此功甚大,可謂是預發不軌之深謀,大挫積年之強虜,好,好的很。」
天啟皇帝喜笑顏開,雖是憤怒,卻也內心舒暢。
張靜一便回答道:「這哪裡是臣的功勞,這其一,勝算實則出於廟堂。」
天啟皇帝的意思是,之所以勝利,一方面是祖宗保佑,另一方面是張靜一辦事得力。
而張靜一的回答是,之所以有此勝利,其實是廟堂之上的人深謀遠慮。而這廟堂,其實就是說天啟皇帝。
張靜一又道:「再者,此番抓捕,臣的總旗官王程、鄧健人等,盡都竭盡全力,堪為智勇雙全,若不能仰賴他們,臣如何能竟此全功?」
天啟皇帝聽著點頭。
魏忠賢在旁酸溜溜地看著,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還好這狗東西不是太監,再這樣下去的話,咱就真的要退位讓賢了。
此時張靜一又道:「除此之外,這功勞最大的,就莫過於肅寧伯魏良卿了,為了抓捕清閒樓中的賊子,又怕打草驚蛇,肅寧伯雖是位高權重,卻是主動請纓,非要身先士卒,要以血肉之軀,上演一場苦肉計,他隨臣深入虎穴,高呼都來打我,絲毫不畏人拳腳相加,即便是被人打的鼻青臉腫,還不忘高呼張叔先走,都沖我來。」
「正因為有了肅寧伯魏良卿的掩護,弟兄們這才借勢衝殺進去,使那國賊束手就擒,所以……臣以為,肅寧伯魏良卿的功勞,也是不小的。」
天啟皇帝一愣,隨即看向了魏忠賢:「魏良卿?他不是你的兒子嗎?」
魏忠賢大為驚訝。
他原本以為,今日張靜一得了一場大功,反倒顯得自己這東廠提督沒有本事。
可現在完全不同了。
魏忠賢紅光滿面起來。
他還要什麼功勞?一個太監,混得再好,還能從九千歲變成萬歲嗎?
可自己的兒子不一樣啊,哪怕陛下不賞賜自己的兒子,可只要陛下認可魏良卿,那麼魏家將來……便還有希望了。
張靜一這小子將魏良卿的功勞推上去,自然讓魏忠賢驚訝之餘,又心花怒放,他立即道:「正是犬子,犬子……無狀,立了些微末的功勞,算不得什麼。」
天啟皇帝便笑著道:「不料你竟有這般的兒子,好的很,沒有辜負朕的期望。」
魏忠賢立即喜滋滋地道:「奴婢父子二人,本沒有什麼才智,可論起赤膽忠心,這良卿倒是不亞於奴婢,能為陛下分憂,便是現在打折他的腿,他也是心甘如怡的。」
天啟皇帝點點頭,將魏良卿的名字記牢了一些,而後臉上變得殺氣騰騰起來,道:「至於這些勾結建奴的文武大臣,決不能輕饒,都該和這武長春一起,凌遲處死,傳首九邊。」
那王雄早已嚇得直接昏厥了過去。
只有那劉孔昭心知自己是多餘的,想溜,偏又不敢,便躲在角落,心裡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
張靜一笑了笑,道:「陛下,現在不必大動干戈,臣有一個計劃。」
「什麼計劃?」天啟皇帝凝視著張靜一。
張靜一道:「若是直接斬首,傳首九邊,固然能大振士氣,破壞奸黨。可消息一出,遼東必然人心浮動。要剪除這些人,需不動聲色才好。譬如王雄這等人,直接用其他的罪名,將他們下了詔獄便是,邊鎮上的將軍,且不必輕動。至於這武長春,且也不急,先讓他交代問題,或許……我們可以藉助武長春,拿下那李永芳呢。」
「什麼?」天啟皇帝大驚。
李永芳現在為建奴的駙馬,又是總兵官,幾乎是建奴那邊漢軍的首領。
而且許多建奴的軍政,很多時候,李永芳都有參與。他手中甚至掌握著無數的秘密,這可遠比武長春的要知道得多的多了。
可人家身在遼東,身邊有無數的護衛,怎麼可能將其拿下?
雖然天啟皇帝對其恨得咬牙切齒的,卻也無可奈何。
張靜一正色道:「李永芳此等國賊,危害極大,若是任其在建奴那裡升官發財,定會引發許多人稱羨,遼人們紛紛攀附建奴,也就不奇怪了。此人不但罪大惡極,而且對於建奴人而言,也是一個榜樣,正是因為如此……臣以為,這樣的人,必須剪除,不只是要殺,而且最好將其拿獲至京城,明正典刑,千刀萬剮,傳首九邊,如此……不但大振軍心民氣,也可讓那些首鼠兩端之人……斷絕攀附建奴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