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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靜一有些慚愧地道:「蒸汽機車晃蕩嘈雜的很。」
這的確是大實話,這個時代的蒸汽機車,其實就是一個大鍋爐堆在鐵疙瘩上,良好的體驗是不存在的,人在裡頭,能將人的五臟六腑都顛出來。
自然……這種體驗對於張靜一而言,自是難受無比,可對於這個時代的人而言,卻是非一般的進步了。
對於張靜一的話,魏忠賢顯得有些尷尬,他咳嗽一聲道:「殿下真是實在人啊!」接著話鋒一轉,道:「聽聞遼東那邊,如今已勝似江南一般了。」
這是戰術性的轉移話題,免得彼此都尷尬。
張靜一這時便嘆了口氣道:「氣候不好,其他的倒還尚可。」
魏忠賢覺得差不多了,便笑了笑道:「陛下只怕等得急了,殿下還是速速入宮吧。」
此時,車站已到處都站滿了禁衛,幾乎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待張靜一出了月台,這兒早有一隊車馬預備著了。
如今人力緊張,這人力一緊張,民間再想僱請轎夫就難如登天了,畢竟從前給一口飯吃,就有人爭著搶著給你抬轎子,可如今四處都在募工,對於那些精壯的漢子們而言,無論是從軍還是務工亦或者是下海,可選的路不少,此時若還像從前那般的給人做轎夫,既沒什麼前途可言,且還看人眼色,因而轎夫的要價反而越來越高,甚至有時高了也未必尋得到人。
這般一來,整個關內和遼東,其實都已開始慢慢的用畜力來取代人力了,在這種風潮之下,取代人力甚至已成了一種時尚的代名詞,天啟皇帝自也不能免俗,因而特意下了詔書,取消了乘輦,改用馬車。
張靜一上了馬車,卻發現京城雖只是一年多不見,卻也換了新貌,雖不及旅順那般的翻天覆地,卻也是肉眼可見,一路看著各色景致,心裡一路唏噓著,車馬卻已自午門入宮,張靜一下意識的想要下車,可車馬卻沒停,一直走到了暖閣,方才穩穩地停住。
張靜一下馬車之後,放眼瞭望,卻見這偌大的三大殿以及遠處的內閣附近,竟停了不少的車馬。
他一時驚奇,便禁不住詢問魏忠賢道:「魏哥,現在還時興紫禁城裡頭進出車馬了嗎?」
魏忠賢臉色微變,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卻又支支吾吾,似有難言之隱。
張靜一這時忍不住想要笑了,要知道這位九千歲,可是什麼都敢幹的主,連他都難以啟齒的事,怕這背後一定大有玄機。
他隨即進入了暖閣,還未進去,顯然已有小宦官先行通報了,裡頭便傳來天啟皇帝的聲音:「請進來吧。」
張靜一進去,便見天啟皇帝一身便裝,此時在閣中略顯焦灼和期盼,一見著張靜一的面,頓時帶著親昵的口吻道:「呀,竟是清瘦了,朕月初下詔,怎現在才來,教朕好等。」
看著天啟皇帝精神奕奕的樣子,張靜一露出了真誠的笑容,回答道:「陛下,臣得了詔,便披星戴月的趕來。」
「可不是披星戴月嗎?」天啟皇帝道:「這火車也不帶停的,莫非到了夜裡還等你找地方下榻不成?」
「這……」張靜一一時語塞。
天啟皇帝眉一挑,卻是道:「此番回京,有何感受?」
張靜一便道:「最大的變化固是市井,可宮中的變化也不少,臣見宮中進出了許多馬車。」
「這麼多的臣工都要入宮辦事,有的要去內閣,有的要參覲,還有待詔的,以及各殿侍駕的舍人,若是步行出入,實在太耽誤事,朕思量著,現在要講究效率嘛,所以便准人車馬進來了。」
「陛下聖明。」張靜一唏噓道。
此時,卻又聽天啟皇帝略顯幾分得意道:「再者說了,這車馬進了宮,總要停放,朕聽說現在外頭的尋常百姓,車馬停放不便,到了人家門前停,都有要收停車費的。這紫禁城裡頭,也不能免俗嘛,這是紫禁城,停車費自是不能低了,你看,百官們領朕的薪俸,朕收他們的車馬停放費,也算是兩不相欠了。」
張靜一:「……」
第八百一十九章 如獲至寶
雖是相別兩年,可天啟皇帝依舊還是如此『幽默』。
張靜一也只是笑了笑,隨即道:「陛下能如此勤儉,實是蒼生萬民之福啊。」
天啟皇帝則是樂呵呵地道:「瞧瞧張卿家,依舊沒有變,總是將話說到朕的心坎里。」
說罷頓了頓,便讓魏忠賢預備了錦墩賜座,此後才道:「遼東的情況,朕已知悉了,當初張卿要就藩,朕還不理解,如今卻知這實是一箭雙鵰的良策,這遼東算是打開了路子,關內這邊,也跟著一道沾了光。」
他說出這番話,其實是有深刻背景的。
數千年的農業社會,你貿然的激進改革,不啻是要人老命,固然手握軍權,卻也不敢玩的太過。
可遼東來做榜樣之後,就不一樣了。
就如當初張靜一所言,遼東『年輕』,本來就是一切從無到有,更沒有所謂的舊勢力,甚至連士紳都沒幾個,就算有,也大多投靠了當初的建奴,早就被清算掉了。
因而,遼東的新制,可謂是隨心所欲。
這數年以來,遼東開始日漸發跡,金銀的流轉速度越來越快,大開海貿之後,尤其是填補了尼德蘭人和佛郎機人失去了海洋霸權之後的空白,可謂日進金斗。憑藉著鐵路之利,陸路貿易也開始騰飛,最重要的是,廣袤的良田也開始開墾了出來,因為人少而地多,畜力得到了廣泛的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