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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看那水寨里,卻早已是燈火通明,劉明武讓人先行刺探,接著繼續陪著胡葉生慢行。
胡葉生此時來了雅興,非要下轎子不可,劉明武只好下了馬,將馬交給親衛,自己陪他一同踱步而行。
胡葉生背著手,看著這天穹,士卒們點了火把,大擺長龍,遠處水寨也是燈火冉冉,再加上這天上的繁星,禁不住感慨道:「如此良辰美景,卻要遭刀兵之禍,可惜,實在可惜。」
劉明武道:「胡公,朝廷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雖是糟踐了這好風景,卻也讓志士們有了殺敵立功的機會。」
胡葉生不禁微笑:「是極,是極,正是這個道理,國家要長久,終要有人保境安民不可。說起來,自王公督師數省,不說其他,單說這太倉,便一片太平的氣象,說是海晏河清也不為過,我等追隨王公,實乃幸事。」
劉明武立即肅然起敬的樣子,道:「王公仁名,誰人不知?卑下慚愧,在他帳下,未立寸功……」
胡葉生卻是微笑道:「聽說過扁鵲見蔡桓公嗎?」
劉明武一臉懵逼。
胡葉生便自得地又笑了,口裡道:「眼下不就有一場功勞嗎?這海賊來了,劉將軍大功就在眼前!」
劉明武聽罷,卻心裡複雜。
而後連忙道:「此番若勝,我能有什麼功勞,這功勞,自都是胡公的,胡公親自督戰,勞苦功高。」
胡葉生此時深深的看了一眼劉明武,他猜對了,這個劉明武是聰明人。
其實這也是軍中不成文的規矩。
一般情況之下,武官是極少居首功的,往往功勞最大的,都是文臣,於是他客氣道:「哪裡,哪裡……」
卻沒有繼續推辭下去。
胡葉生則道:「此次海賊來襲,劉將軍可有把握?」
劉明武想了想,道:「理應有幾分把握。」
胡葉生精神一振,下意識地抬頭,不由道:「咦,前方為何有火光?」
劉明武也看向了水寨,卻見前頭的水寨,不只燈火通明,甚至還有大火。他心下一震,帶著幾點吃驚道:「這……卑下再讓人去刺探一二……」
可就在此時,在黑暗之中,有馬承載著人飛快而來,他氣喘吁吁,卻是此前刺探的人。
後頭似乎還有一個狼狽的軍將,此時這人竭力的樣子,停住了馬,幾乎要摔倒下來。
他搖搖欲墜地下馬之後,便火速地拜倒在地道:「將軍,將軍……不得了,敗了,敗了……」
劉明武一聽,直接眼前一黑,努力地隱忍著情緒。
胡葉生聽罷,卻是怒道:「怎麼,怎麼會敗?數千人駐紮於此,如何敗的?」
「賊軍勢大,氣勢洶洶,大船靠近江岸,便開了火炮,而後,一窩蜂人便衝殺上來,他們的鳥銃,也頗厲害。」
「咱們……這麼多人哪……四千精銳……」劉明武在旁哀嘆。
這人坦然地嘶聲道:「哪裡有這麼多,就一千三五百人,難道劉將軍您忘了……實額是一千四百二十七?」
胡葉生在旁大怒:「一千四百二十七,可是帳面上不是四千?這才幾日,你們便吃空餉,大膽!」
劉明武已幾乎要昏厥過去。
看著胡葉生勃然大怒,又想到自己的水寨沒了,劉明武盡覺得心亂如麻,下意識地道:「這……這如何怪的我……說好了的錢糧……那些餉銀,還有那些糧食……就說這個月,報上去是要糧一千二百三十石,銀是三千二百五十兩。可送到了我這營中,才給了四百二十石米,銀子才給了一千一百兩,那米……還都是糙米呢,難以下咽,這些米,便是這一千多人,都只是勉強餬口而已,就這,一千四百人,已是卑下……忠厚了……如若不然……」
胡葉生聽罷,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因為……押運糧餉的就是他。
胡葉生冷笑道:「莫非是怪本官嗎?本官……何辜,這些錢糧,上頭調撥到本官的時候,不過是一千八百石,和一千七百兩紋銀……這……這……這途中總要有損耗吧。」
劉明武急了,口氣帶著點沖嗎,道:「現下危險,胡公,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懇請胡公拿一個主意吧,我們這是立即去奪回水寨,還是……」
他死死的盯著胡葉生。
胡葉生卻立即明白了劉明武的心思。奪回水寨,這是找死,鬼知道那裡頭有多少番兵呢。
顯然,劉明武就等著自己一句,先退回太倉再說。
可自己開了這個口,那麼這退兵的黑鍋,可就都在自己頭上了。
自己怎麼能做這個冤大頭?於是便道:「劉將軍怎麼看待呢?」
「卑下慚愧,胡公素來知兵,又明事理,卑下只是粗漢而已,還是請胡公拿主意。」
胡葉生急了,聲調不經意間提高了起來:「你是守將!」
劉明武則道:「卑下何德何能!」
胡葉生道:「那就進兵,你儘管進兵,本官在後督戰。」
劉明武的臉終歸沉了下來,道:「不如同去,胡公,我們手上,攏共只有數百兵馬,且還長途跋涉,這點人,實在分兵不得,不如我與胡公一道做馬前卒,為國盡忠。」
胡葉生此時已恨不得咬碎了牙,卻還是隱忍地道:「老夫看,還是先撤回太倉吧,黑燈瞎火的,賊情不明。」
劉明武可謂是如蒙大赦,立即道:「胡公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