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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里點了燭火,不過依舊昏暗。
張靜一請張瑞圖坐下,笑著道:「要喝茶嗎?」
張瑞圖搖頭:「不必啦,新縣侯,老夫人到了這裡,有什麼話,你說便是了。但凡能幫到新縣侯的,老夫樂於幫忙。」
張靜一便很直截了當地道:「你與范永斗什麼關係?」
張瑞圖一臉茫然地道:「范永斗?這個人……聞所未聞。」
張靜一又道:「那麼兵部右侍郎張四知呢?」
張瑞圖道:「此人,倒是有所耳聞。」
「只是耳聞?」
張瑞圖篤定地道:「不錯,只是耳聞,他在兵部。內閣之中,大學士理應管理的六部事務,可實際上呢,卻各有自己的職責,譬如老夫,管理禮部和工部多一些,兵部的話……是孫公的職責。所以這個兵部右侍郎張四知,老夫雖是知道他,可接觸卻不多。」
張靜一道:「那麼禮部主事陳道文呢?」
張瑞圖道:「此人……也沒什麼印象。」
「朱武呢?」
「這個名字……可以說是完全未曾聽過了。」張瑞圖笑了笑。
張靜一直直地盯著他道:「可是……他們都說認得你。」
張靜一凝視著張瑞圖,說完這句話之後,審訊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張瑞圖也沉默了下來。
張靜一便又道:「他們不但認得你,而且還言之鑿鑿的說,你也參與了昨夜的叛亂,你讓陳道文和張四知這些人,昨天夜裡入宮去覲見,讓朱武等人在外頭作亂,妄圖讓亂軍先斬後奏,控制住京城。而陳道文等人,先行向陛下逼宮。說等外頭的亂軍殺死我之後,到了白日,他再出面,讓陛下安撫住叛軍,等你出了面,百官一定會跟隨,到時……就不只是張四知人等,而是滿朝文武,勸陛下安撫亂軍。」
張瑞圖笑了笑道:「老夫說過,老夫與他們並不相熟。」
「我只問你,這是不是你們的計劃?你昨夜沒有入宮,是因為要層層遞進,先讓張四知這些人去試水,若是陛下不肯,你再層層加碼。」
張瑞圖道:「不是。」
「你不認?」
張瑞圖道:「子虛烏有的事,老夫怎麼能認呢?」
「這樣說來……」張靜一道:「你是想撇個一乾二淨了。」
張瑞圖嘆息道:「並非是老夫想要撇個一乾二淨,實在是……此事關係甚大,若是尋常事,給新縣侯一個方便,倒也無妨的……」
張靜一也嘆口氣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張瑞圖繼續沉默。
倒是隔壁審訊室里的眾人將這些話聽了個真切,不少人急了。
這張靜一,問不出便問不出,堂堂內閣大學士,他竟當面說不見棺材不掉淚。
天啟皇帝卻顯得臉色很平靜,他現在只有一個心思,那就是除亂黨。
況且他從來就相信,張靜一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
此時,張靜一看著張瑞圖道:「你現在不說,其實你自己也清楚,最終你是躲不過去的,這麼多人都承認此事和你有關,難道到了現在,你還想抵賴嗎?」
說著,張靜一頓了頓,才又道:「現在趕緊認罪,供出范永斗等人,那就還有機會!其實……我自然知道,你當初未必想和范永斗這樣的人勾結一起,范永斗這些人是什麼東西,一群奸商而已!」
「你是清貴之人,位極人臣,只不過,也是一時糊塗而已,不小心……得了他們一些東西,此後又給他們提供了些許的方便,這本是無可厚非,大明的文武大臣,哪一個沒有收過冰敬、炭敬呢?唯一的不同就是,范永斗他們送的豐厚了一些而已。想來當初,你也不知道,這范永斗其實幹的是殺頭買賣。」
張瑞圖冷著臉,依舊一言不發。
張靜一繼續道:「可等得知他們勾結了建奴人,得知他們做過的骯髒事,其實你已後悔了,因為有些事,做過之後,便是想抽身,也難了。一旦范永斗這些人被以謀逆罪論處,你也撇不開關係。所以你不得不為他們鋌而走險。對嗎?」
張瑞圖依舊穩穩噹噹地坐著。
「其實昨天夜裡,抓著的許多人,都是如此,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深淵,最後無路可走。而到現在,你還想再包庇他們嗎?你自己想清楚,繼續這樣的包庇,你也逃不過去的。」
張瑞圖終於開口道:「老夫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話說的不急不慌,張瑞圖依舊是氣定神閒,他顯然知道,張靜一靠三言兩語,就想讓自己認罪伏法,這是異想天開。
「是嗎?」方才還苦口婆心,張靜一的臉色,在此時隨之一變,冷笑道:「到了今日這個地步,你還想抵賴,那麼就別怪我張靜一不講情面了。」
隨即,張靜一指了指這審訊室里的一炷香:「看到這香了嗎?你知道這香燃盡了,會發生什麼嗎?」
「我不想知道。」
張靜一道:「已經有一隊校尉,趕去了你的府邸,他們手裡拿著的,是一些小玩意。不過這小玩意的威力,你是見識到了的,昨天夜裡,只怕你也沒有好睡吧。這一炷香燃盡之後,你若是不肯說,他們就會動手了。你既然不疾不徐,那麼……我也不急的,我們可以慢慢的等。」
「你什麼意思?」張瑞圖終於有些坐不住了,怒視著張靜一:「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