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頁
「你別看那些讀書人,一個個很迂腐,什麼事都辦不成,柔柔弱弱的,可若是有人觸動他們的利益,他們比誰都狠。」
「是嗎?」張靜一看著魏忠賢。
魏忠賢平靜地道:「前些日子,已有奏報來。流寇開始蔓延,輾轉數省,各地的士紳惶恐,他們紛紛招募鄉勇,保護自己的莊子,你猜他們拿住了流寇,是怎麼對付的?」
張靜一道:「願聞其詳。」
「抽筋的,扒皮的,下油鍋的,都有!當然,你以為他們對付的是真的流寇嗎?若真的流寇一來,他們那點兒鄉勇哪裡是對手?他們對付,不過是一群老實的流民罷了,將人吊起來,拿鐵刷子將人一層層的皮給刷下來,刷下了肉,餵狗。剖開有身孕的婦人里的孩子……這些事……應該你也有所耳聞。」
魏忠賢繼續道:「咱是什麼人,咱可是打小就是苦過來的,不苦過來,怎麼可能割了自己入宮呢?這些人什麼嘴臉,咱會不知道?對外,他們是積善人家,講究的是溫良恭謙讓,和和氣氣,可這嘴臉,是他們讀書人自己關起門來的事。誰若是犯了他們的利益,就說對待那些流民和流寇吧,他們可是當真敢殺人的,這酷刑的手段,可一丁點都不比咱們廠衛手軟。」
魏忠賢突然駐足,凝視著張靜一,又道:「那麼你可以想見,陛下若是繼續推行新政,惹的這些人怨聲四起,若是成功了,自然是光耀萬世,可若是失敗了呢?若是陛下失敗,自然是要亡天下,可失敗之後,你我會如何呢?落到了他們手裡,你以為會比落在詔獄裡的處境要好嗎?因而,這等事兒,要嘛不做,要做,就要破釜沉舟,因為沒有退路了。」
張靜一點點頭,他可不信那些文章所說的所謂仁政和聖人之道,這是騙人的,只不過人家不但占了好處,占了高位,而且還要連帶著道德一併占據。
魏忠賢接著道:「今日說這麼多,是因為咱想要告訴你,你我無論算不算兄弟,卻也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了,咱們只能捏著鼻子,一條道跟著陛下走到黑。田爾耕呢,是咱的乾兒子沒有錯,不過他沒本事,現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無能就是十惡不赦之罪。這錦衣衛指揮使,終究還是你的……田爾耕那邊……過一兩年,咱會將他調到金吾衛去,讓他做都指揮使吧,其實他就是善妒了一點,本事少了一點,其他還好。」
「總而言之,你我不能傷了和氣,若只是咱們把眼界放在陛下身邊,你多吃一塊肉,咱就少吃一塊肉,遲早有一天,咱們得兵戎相見。可不妨將眼界放寬一些,你我若是禍起蕭牆,將來你我二人,都得綁著,讓人下了油鍋,扒了皮。咱們不是一個人啊,到時……真要死,那就是血流成河。」
張靜一算是聽明白魏忠賢的意思了。
今日的事,讓魏忠賢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這還沒開始推廣新政呢,現在就已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許多人恨不得將這宮裡的人統統誅個乾淨,將來怎麼樣,魏忠賢其實心裡也沒底,他需要將張靜一拉住,怕將來生出嫌隙,到時被人各個擊破。
張靜一耐心地聽完魏忠賢說的話,看魏忠賢推心置腹的樣子,哈哈笑道:「田爾耕乃是指揮使,我不過是個僉事,此時也沒什麼非分之想,我現在心思都放在軍校上頭,顧不得其他的事。」
魏忠賢沒想到張靜一居然對指揮使之位暫時沒有企圖,卻不由得一愣,而後也哈哈笑了起來,拍了拍張靜一的肩道:「就送到這裡吧,他日再會。」
張靜一點點頭,卻是細細咀嚼起魏忠賢的話,不過魏忠賢的話,還是提醒了張靜一,某種程度而言,那些商人們固然可怕,可那些讀書人,也絕不是省油的燈,他只在京城裡看到一群讀書人迂腐的一面,但是並沒有看到他們殘暴的一面。
他快步出了宮,而後騎上馬,帶著一行衛士回到新縣。
商人們的線索,他現在倒不急了。
此時得了陛下的恩准,這軍校的事,就得提上日程了。
張靜一是真的暫時沒有指揮使的企圖,在他看來,現在的錦衣衛,就是一個臃腫的爛攤子,裡頭太多混吃等死的人,這些老校尉和緹騎們,個個都是油子。
與其和他們為伍,倒不如自己抓起校尉的培養和操練。
因而,軍校是重中之重。
張靜一先將盧象升招來,現在的盧象升,才更像是新縣的縣令。
盧象升坐定後,便笑看著張靜一:「京里昨夜突然出現了許多廠衛的人員,鬧了一夜,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大事。」張靜一直截了當的道:「不過……這些事,現在已經解決了,暫時和我們無關。我現在倒是有一件事,需要咱們新縣竭力配合。」
「不知什麼事。」
「教導隊招生。」張靜一斬釘截鐵地道:「要擴充規模,至少現在需要招募的生員,在三千人以上,要規定好年齡,年齡在十七歲至二十歲之間,身體要健康,這裡的健康,不只是四肢要齊全,還得沒有眼疾以及其他之類的毛病,不只如此,還需進行一場考試,四個教導隊,都需要考,出題之後,身體檢查通過,年齡符合的,只要通過了考試,就可入學。」
「招生?還要考?」盧象升先是顯得驚訝,頓時覺得責任重大。
要招募三四千人,若是常理來說,可能來報考的,得有上萬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