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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蔡文遠喜道:「那王公答應了?」
「答應了。」
相較於方才的焦急憂心,此時的蔡文遠,臉色一下子亮了幾分,喜上眉梢地道:「若如此,這是蒼生之幸啊,自此之後,大家就再沒有刀兵之災了。」
鄧演之卻是看了他一眼道:「可眼下還有一個麻煩,王公雖是答應了,可若是你們不拿出一點誠意來,此事就無法繼續下去。」
蔡文遠便忙道:「那麼鄧兄的意思呢?」
鄧演之略略一想,便道:「此事容易,就請一個歐羅巴頗有身份,且能定事的人登岸,先與王公密談,若是讓其他人來,做不了主,需來回交涉,只怕曠日持久,可現在不說王公等不及了,就算等得及,可如此迎來往送,一旦被人察覺,則夜長夢多。這件事,必須快刀斬亂麻。」
蔡文遠笑了笑道:「此事容易,我這便回去說,一定會有有份量的人登岸前來與王公細談。」
鄧演之點點頭:「若如此,那麼對雙方都有好處了。」
蔡文遠便深深地看了鄧演之一眼,而後道:「當然,對鄧兄,也有極大的好處……許諾的金銀……已讓人送去鄧兄的老家了。」
鄧演之擺出一副淡淡的樣子:「這不算什麼,我在乎的也不是銀子,只是關切這沿岸的軍民百姓罷了。不過……還有一件事……」
「還請鄧兄賜教。」
「三日之內,你們的船隊,定要……」鄧演之頓了頓,而後慢悠悠的道:「定要狠狠的組織一次大襲擊。」
「這……」蔡文遠一臉不解的樣子,疑惑地道:「不是說要預備議和了嗎?」
鄧演之道:「打了才能議和,打的越狠,這議和才越有用。若是不打狠了,便不知痛,就算是王公再如何潤色這議和的條件,朝廷也未必肯同意。」
蔡文遠的眼睛又是一亮:「以打促和?」
鄧演之道:「這不是我說的,這是你說的。」
蔡文遠立即就懂了,連忙堆笑道:「對對對,愚弟懂了,懂了,鄧兄如此高才,卻不能為官,只能做人的幕友,實在是可惜啊。只是……鄧兄……你看打哪裡最好?」
鄧演之沉吟片刻,便道:「徹底截斷運河,燒掉運河之中堵塞的漕船!」
蔡文遠似乎想到了什麼,深吸一口氣,才道:「現如今運河上,哪一處的漕船多?」
「現下因為運河時常中斷,不少的漕船,不得已之下,積壓在揚州一帶,那裡還有一處江都倉,堆積了大量的糧草……」
蔡文遠點著頭,口裡道:「鄧兄金玉良言,愚弟受教了,我這便立馬回去,除此之外……還有十萬兩金銀,愚弟去和他們說,過一些日子,自會想方設法送到鄧兄的蘇州老家。」
鄧演之則是微微一笑道:「得人錢財,為人消災,蔡賢弟,此地也不宜久留,你還是速去吧。」
顯然該說的也說完了,二人相互作揖,彼此告別。
……
數日之後。
一個番人趁著夜幕,登上了岸,而後安排上了密不透風的馬車,火速送至鎮江。
在鎮江,王文君正焦灼地等待著。
而這馬車則穩穩地停在了後院裡。
鄧演之在此耐心地等待,早遣散了後宅里的所有人,只留了自己和自己的書童。
那人下了馬車,鄧演之便上前,行了個禮。
而眼前這個金髮碧眼之人,卻顯然聽不懂漢話。
不過,那蔡文遠卻跟來了,上前為他翻譯,也與鄧演之寒暄之後,便開始引著人,進入了後宅的小廳。
小廳里,王文君端坐,起身朝那番人客氣地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蔡文遠低聲和這番人說了一句。
番人隨即也令蔡文遠翻譯:「王公,這位是豪斯伯爵,他也久聞您的大名,深深敬佩您能夠為大明百姓著想的決心,因此,特來拜訪。豪斯伯爵乃是法蘭西國王的侄女婿,也是奧地利皇帝的外甥,是葡萄牙……」
王文君直聽的頭大,這一大堆的頭銜,大抵的意思就是,對方的身份很尊貴,是個能說話算數的人,他的意思,就代表了整個船隊的意志。
王文君道:「竟是皇親國戚,失禮,失禮了,請坐,請坐,來人,上茶。」
茶水上了上來,這個叫豪斯的人呷了一口,頓時噴出來,苦著一張臉,皺著眉。
蔡文遠連忙道:「伯爵品不得此茶,覺得太苦,還請王公勿怪。」
王文君卻是微微一笑:「雖說入鄉隨俗,可茶水初嘗時確是如此,無妨,無妨。」
說罷,這幾人便在小廳中足足呆了一夜。
彼此唇槍舌戰,似乎是在為每一個細節推敲。
王文君很簡單,他只想脫身,想甩下這個燙手山芋,所以對於他而言,他要的是艦隊停止進攻。
至於大明給出的優惠,也是盡力在不割城的條件之下。
而至於各種消除關稅,通商,租藉口岸,還有……通過朝貢的關係,來取得金銀,這些……統統都是可以談的。
只是顯然對方並沒有輕易的鬆口。
譬如朝貢的關係上,這讓王文君大為意外,他原以為對方只想得利,沒想到卻也在名上開始繞彎子。
只是坐在一旁的鄧演之卻明白這豪斯的意思,豪斯已經看清了王文君的底牌,表面上是在名義上糾纏,實際上就是抓著名義,希望王文君在其他方面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