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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們不知,這天下即將要變了?」
「天下要變了?變什麼,你說的是新政?」張靜一詫異地道。
張文失笑道:「看你年紀小,好不曉事,人都說人亡政息,也就是人死了,他生前推行的國策自然也就沒了,現在哪裡還會有什麼新政?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吧,用不了多久,君子們就要上台了,這皇帝和遼國公都死了,魏忠賢這老狗,也只是苟延殘喘,用不了多久,自然便必死無疑。」
天啟皇帝:「……」
張靜一好奇寶寶似的道:「那誰登台?」
「當然是當初被魏賊打擊,大行皇帝遠離的那些君子。」
「噢。」張靜一道:「你便是那君子?」
這張文搖頭,苦笑道:「我運氣不濟,雖是中了秀才,但是院試卻是一直名落孫山,所以當然做不得官。」
「可是……」
「君子們入朝,自然需要幕僚,我此番去,是先在京城活動一番,挑選一位前途遠大的相公,將來好做他的入幕之賓。」
張靜一恍然大悟,這傢伙……還真是……那些君子們還沒來京呢,他就先來了……
張靜一便道:「我看也不盡然,這上上下下,不都是魏忠賢的黨羽嗎?」
張文聽到張靜一提及到魏忠賢不喊九千歲,而是直呼魏忠賢的名字,頓時露出了欣慰和喜色。
張文道:「正所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你這是有所不知,魏忠賢能得勢,是因為他憑藉的乃是大行皇帝,如今大行皇帝死了,他哪裡還能留下姓名?」
說罷,張文壓低了聲音,接著道:「要不,你們認為大行皇帝是怎麼死的?好巧不巧的,出關不久便傳出了死訊,這說明什麼?死的如此的蹊蹺,這分明是……早有布局!大行皇帝能死,遼國公也能死,他魏忠賢,還能活嗎?我看……今日就是登基大典,可這魏忠賢……只怕狗命已是不保了。」
天啟皇帝似乎氣過了頭,現在居然也不生氣了,反而漸漸冷靜了下來。
而是道:「這又是為何?」
張文淡定地搖著摺扇,不急不慢地道:「正所謂打人打七寸,當初魏忠賢構陷忠良,殘害諸君子,這筆帳,怎麼會不算?此時正是牆倒眾人推的時候,自然而然,這京城之內,只怕有不少人要請命,誅殺魏忠賢了。」
「誅殺了魏忠賢之後呢?」
張文倒是頗有幾分水平的,想來這輩子,都在瞎琢磨這事,便見張文淡定地道:「之後……之後只怕是小皇帝的性命不保了。」
天啟皇帝聽罷,心裡咯噔一下,面色一下子肅然了幾分,忍不住道:「這話……你不覺得可笑嗎?這與小皇帝有什麼關係?」
張文正說的興起,似乎一點沒有感覺到天啟皇帝話里的急切,道:「這是因為你沒有分清厲害關係。誅殺了魏忠賢,可還有一個張太妃呢!張太妃乃遼國公之妹,據聞兄妹感情甚篤,陛下和遼國公死得不明不白,這就不說了。還有遼國公下頭,有多少羽翼,那新縣,那封丘……又有多少黨羽,這些人到處弄新政,害死了多少人?因而,到時少不得要清除這些餘黨。可你想想看,張太妃會肯嗎?這小皇帝將來若是親政了,要是還記掛著這件事,又當如何?這又如何教人放心得下呢?所以……依老夫的預計,只怕諸君子們是絕不會容許的。」
天啟皇帝不禁勃然大怒道:「這是什麼話,弒君的也叫君子嗎?」
張文氣定神閒,他似乎覺得,天啟皇帝和張靜一在痛恨魏忠賢方面,和自己不謀而合,可在小皇帝這兒,卻似有一些分歧。
於是,他耐心地解釋道:「這是不一樣的,君子們這樣做,是為了造福蒼生,與那亂臣賊子,卻有本質不同的,這是伊尹和霍光做的事。」
第五百三十六章 紫禁城風雲
天啟皇帝聽到霍光和伊尹這些字眼,真是氣得發抖。
而張文似乎很有好為人師的一面。
畢竟讀書人都是聰明人,聰明人就難免想要表現一下。
而且他也不擔心這二人狀告自己。
一方面,閹黨肯定是要完了,這個時候,哪個不開眼的鷹犬敢四處拿人。
這另一方面,反正這二人對魏忠賢,也是不滿,大家都罵過了,自然也就是『自己人』了。
於是張文笑了笑,繼續道:「亂臣賊子做弒君之事,這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可是正人君子做這些,是為了蒼生社稷啊,你想想看,若是不能徹底打垮閹黨,清除那些以新政為名,行苛政之實的新縣、封丘餘孽,將來他們若是藉助小皇帝新政死灰復燃,當如何?」
「何況,現在大明內憂外患,那建奴人,前些日子不就殺到了京城嗎?關中等人,流寇肆虐,這個時候,國賴長君,怎麼能容忍一個小皇帝呢?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這世上總有東西需要捨棄的。君子們不是閹賊,你只需知道他們所行之事,都有益於國家便好。」
天啟皇帝已是七竅生煙。
好啊,這些狗東西,還想殺朕的兒子。
見他無法忍受。
張靜一怕節外生枝,便故意撇開話題:「此番進京,先生在何處暫居。」
張文笑了笑,他顯然也知道,自己說的內容,可能這二人有些接受不了。
還需要給他們一些時間,畢竟是年輕人嘛,將來自然也就曉得了,於是張文道:「我先去鐘鼓樓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