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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別笑,有人親眼看見了的。」石川太太加重了語氣,說著她將疊好的衣服放進箱子裡,然後將兩條陶瓷金魚放在神龕前,恭恭敬敬的拍手禱告。
「沒……」田邊剛說了一個字就看見立高之助輕輕搖頭,他立刻轉換話題:「沒見這幾天支那空軍沒來了嗎,是不是被金魚大仙給嚇跑了。」
正在喝水的立高之助聞言差點被噎住,發出猛烈的咳嗽,石川太太急忙連忙過來,在他背上輕輕捶打,此刻他們就像一家人。石川太太就像勤勞的家庭主婦,立高之助則象有些懶散的丈夫,舒服的享受著妻子服侍。
立高之助擺擺手:「你就別忙乎了,支那飛機這幾天沒來,不過是休整,他們連續轟炸了快半個月,人累了,飛機也累了,休息下就會再來的,趕緊休息吧,你明天還要上班。」
石川太太的工廠實行三班倒,深夜班是夜間十二點到凌晨六點,深夜班實行輪換,石川太太昨晚上的深夜班,今天休息,明天就改上白班。
「您別不信,隔壁的大川太太昨天到鄉下買米,黑市上的米價又漲了,這些黑心商人。」石川太太就像妻子在向丈夫抱怨似的,日本糧食實行限購,這直接導致黑市活躍,政府的定價始終沒變,可黑市價卻是一天一變。
立高之助忽然皺眉想了想:「田邊君,要不我們到鄉下去買塊地種地吧,市道不管怎麼變,地里總能產出糧食,我們也不會餓死。」
立高之助和田邊這幾天到處奔波,想找個工作,可當他們把他們的簡歷拿出來,即便嚴重缺人的重體力工作,也沒人敢給他們,倆人至今還吃著老本。
「我們這點錢恐怕不夠吧。」田邊遲疑下說,他的經濟狀況更緊張,立高之助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還有老婆孩子。
立高之助眉頭微皺,似乎不相信,田邊苦笑下沒有解釋,立高之助嘆口氣站起來打開自己的小箱子,手在裡面摸了陣,拿出個手帕,手帕裡面顯然包著東西。
在方桌上將手帕打開,霎時間屋裡金光閃閃,五根金條就這樣放在桌上,田邊驚訝的望著立高之助,臉上的神情極其複雜。
「別這樣看著我,我為帝國服務了二十年,這些東西是我全部積蓄。」立高之助拿起一根金條,在仔細端詳,似乎在回憶什麼:「這根是在滿洲時調換的,當時花了我一年的積蓄,這一根是熱河會戰後,我在天津換的,……,我們接受審查時,這些東西其實都受到過審查,這兩根是臨走之前,在滿洲找日本銀行調換的。」
田邊的神情和緩下來,立高之助嘆口氣:「早已經有今天,當年我們就該在支那撈一把,憑我們掌握的權力,那些支那商人還上趕著送錢。」
「立高君,您就說笑吧。」田邊直搖頭,石川太太卻責備道:「怎麼能這樣想呢,大家不都這樣困難嗎,這樣是違法的。立高君,您可千萬別這樣想。」
立高之助沖田邊做個鬼臉,田邊也笑了笑,雖然住過來沒幾天,他卻知道石川太太實際是個很單純的女人,對社會了解並不多。
在關東軍和中國派遣軍中,不乏高官重將在以權謀私,私自占用戰利品,接受日本商人的賄賂,立高之助就知道華北派遣軍中至少有四個師團長有收受賄賂的行為。
關東軍中這樣的事情更多,在為帝國開疆拓土的口號下,滿洲就是一遍樂土,日本商人幾乎占據了滿洲的各個領域,任何一個關東軍軍官都可以弄到金條古董,田邊其實也弄到一些財物,不過這些東西都被他寄回家了。
軍隊中的這些行為被嚴格封鎖,關東軍司令部和華北派遣軍中國派遣軍都曾進行過打擊,特別是一些熱血的青年軍官,對這種行為深惡痛絕,所以這種行徑才沒有擴散,下層官兵則根本不知道。
「熄燈!燈火管制!」那個老頭突然從外面進來,看到他們的窗戶還亮著燈,急急忙忙的沖他們叫道,顯得非常生氣。
「對不起,對不起!」石川太太連連道歉,立高之助站起來將窗簾拉上,整個房間沒有一絲燈光泄出。
「防空要大家協力,你們這樣會暴露目標,引來支那飛機的!」老頭還在那不依不饒的絮叨,石川太太則頻頻點頭。
「您放心吧,不會再這樣了。」立高之助出來說道。
在上次滅火後,立高之助沒那麼討厭這個老頭了,老頭卻對立高之助產生了一種敬畏,見立高之助出面,便沒再囉嗦,嘀咕兩句後便離開了。
「這老傢伙是越來越精神了。」田邊笑道,石川太太燈關上後,點燃一根蠟燭,把一切收拾好後,她才向倆人告辭。
「怎麼樣?我們一塊去農村買塊地,自種自吃。」立高之助又重提剛才的話題。
第三部 血火抗戰 第十章 狂瀾 第十節 江戶之花(十三)
田邊起身從柜子里搬出毯子鋪在地板上,這大慨是石川太太唯一沒為他們作的。
「我可好多年沒種地了,立高君,你種過地嗎?」
立高之助起身將蠟燭吹滅,將窗簾拉開,讓清冷的月光照進來,坐在門廊下點燃根煙,黑暗中菸頭一閃一滅,田邊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這個問題讓立高之助的反應這麼大。
立高之助的確不會種地,他出身朝鮮貴族,從小錦衣玉食,在田間玩過,從未拿過鋤頭鐮刀,離家已經二十多年了,他根本不敢打聽家裡的情況,很多時候在有意迴避去朝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