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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軍逃過一劫,當夜迅速撤出宜興,向溧陽轉進,二十三旅團跟蹤追擊,七十四軍放棄溧陽,繼續向溧陽西北瓦屋山方向撤退。
上野龜蒲指揮二十三旅團主力繼續向溧水進攻,全軍上下士氣高漲,他們有可能第一批攻進中國首都的帝國軍人,而永載帝國史冊。
擺在莊繼華面前的難題是第六師團的進攻猶如一個毒刺深深嵌入錫澄線的側後,如果不能擊退谷壽夫,那就要從錫澄線撤退,而且還要快。
然而從錫澄線撤退是十分危險的,錫澄線日軍攻勢十分猛烈,前線部隊正在激戰,雙方都憋足了勁,任何一方稍有鬆懈,立刻就是滅頂之災,日軍將一舉衝到南京城下。
莊繼華坐在椅子上,一把椅子被他反過來坐著,雙手抱住椅背,血紅的眼珠盯著地圖,絲毫不管身邊進進出出的軍官,傅常不時把最新的戰況標示在地圖上,蔣百里坐在莊繼華的側後沙盤邊,在看沙盤,他的神情依然是從容不迫,儒雅風流。
「谷壽夫的進展好快,徐源泉在南夏墅也只抵擋大半天,參謀長馬登瀛、一四四旅旅長郭浚負傷,今天晚上谷壽夫就能打到武進城下。」傅常把沙盤上南夏墅上的那面旗幟拔調,換成了代表日軍的太陽旗,然後扭頭對莊繼華說:「文革,撤軍吧,再不走,錫澄線上我軍主力就有可能被合圍。」
莊繼華依然沒說話也沒回頭,依然緊盯著地圖,腦子裡卻在不停盤算,副參謀長周瀾有些著急了,他喘口粗氣:「司令官,應該立刻從錫澄線撤軍,如果谷壽夫轉向禮嘉、洛陽(非河南洛陽)、進而切斷京滬鐵路,我錫澄線守軍就危在旦夕。」
「那他為什麼要進攻武進?」良久,莊繼華才慢吞吞的說,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疲憊。
周瀾一愣,按理說就算谷壽夫看不到這點,松井石根和日本大本營也看不到,這話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只有一種解釋,爭功。」莊繼華的聲音還是不緊不慢,如果只聽他的聲音,肯定還以為他也像蔣百里那樣從容不迫,可實際上他現在完全沒有司令官應有的儀容,整個人都趴在椅背上,上衣鬆開一半,軍大衣半披在肩上。
「日本人也一樣爭功,」蔣百里向莊繼華的背影投去讚賞的一撇,換個將領面對這種情況,早就下令撤退了,可他卻依然在尋找日軍的漏洞:「日本人的功利比我們還重,能成為首個攻入中國首都的將領,必將名垂青史,為了得到這個榮譽,日軍將領之間已經展開明爭暗鬥了。二十三旅團拼命進攻溧水,而不是從北面包抄廣德也同樣是這個原因。」
「二十三旅團的編制是多少?」莊繼華忽然打斷蔣百里的話。
「十八師團不時常設師團今年九月九日在久留米組建,是乙種師團,二十三旅團下轄兩個聯隊,十八師團的騎兵大隊應該加強給他們了,另外還有炮兵聯隊,兩個聯隊七千多人,加上騎兵炮兵,總共一萬多人。」周瀾有些奇怪,這些情況莊繼華應該早就了解了。
「一萬多人?」莊繼華喃喃的自言自語:「那是在日本出發時的人數,打了一個一個多月,怎麼也應該少個千把人吧,九千人不能再多了。」
「怎麼?文革,想打他的主意?」蔣百里聽到直接莊繼華的聲音,饒有興趣的問道。
傅常和周瀾卻納悶了,打二十三旅團的主意,什麼主意?目前的焦點是錫澄線,怎麼把錫澄線上的主力撤下來?
「文革,你倒說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這都半天了,總該拿出個主意吧。」傅常的心裡其實也異常焦急,戰局變化太快了,錫澄線上的部隊一旦完蛋,守南京只是一句空話。
「錫澄線必須撤退,可又不能完全撤,」莊繼華轉過身來看看他們,精神忽然變得飽滿了:「江陰要塞必須堅守,命令劉興務必堅守江陰要塞,拖住日軍西進步伐,特別是阻截日海軍向南京的進逼。」
「第二,命令郭勛祺必須在武進堅守至少五天,五天之內若武進失守,他就不必回來了。第三,八十七師連夜撤退,向南京撤退;第四,命令四十七軍撤到丹陽,並立即構築工事,告訴李家鈺做好堅守丹陽三天的準備;第五,四十七軍留下的防區由二十軍接防;第六,命令八十三軍進駐鎮江,做好堅守鎮江的準備;第七,命令第一軍第一師和三十二師立刻過江進入南京,第一軍軍部依然留在浦口;第八,命令藍運東全師今夜秘密出玄武門,到句容,然後向南到天王寺待命。」
莊繼華一口氣下了八道命令,讓待命的參謀有些手忙腳亂;傅常對莊繼華前面的命令還比較理解,江陰要塞和鎮江要塞都是封鎖南京的要道,只要這兩道要塞在,日軍就不可能從沿長江而上登陸南京。
讓傅常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要這個時候讓藍運東師去天王寺,如果說一零一軍是莊繼華的嫡系部隊,那麼藍運東師就是嫡系的嫡系,他的底子是護衛隊,是莊繼華親手訓練的部隊,是西南各部隊的示範部隊,戰鬥力是西南各部隊中最強的。
「文革,只要郭勛祺守住武進,天王寺方面並沒有危險。」傅常提醒著說,他的意思並非天王寺有危險,而是天王寺不重要,不需要藍運東去守。
「真吾,天王寺是沒有危險,不過,如果孫震能在廣德拖住南線日軍主力,北線日軍能擋在丹陽金壇鎮江一線,二十三旅團就有危險了。」蔣百里輕飄飄拋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