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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繼續進攻,陳銘樞有些猶豫,他正與顧問尼紀金商議時,黃琪翔趕到指揮部向陳銘樞建議繼續進攻,展開夜戰。
「我軍裝備差,但士氣高,勇於進攻,不善於防守,敵人與我軍正相反,若明日敵援軍聚集,士氣恢復,則我軍必陷入危險之中,更何況我們後面還有孫傳芳的威脅,因此我建議不顧任何犧牲,今晚全線進攻,徹底擊破當面敵軍。」
「今晚進攻,怎麼打?」陳銘樞知道吳佩孚的援軍正晝夜兼程向汀泗橋趕來,情況正在向壞的方向轉變。
「以一團兵力趁夜渡河,沿途不許開槍,待接近敵塔腦山主陣地後,全部上刺刀,白刃衝鋒。攻克塔腦山後,正面潛伏我軍再全線發起進攻。」黃琪翔的神色堅定而果決。
夜襲,白刃衝鋒,能進不能退,非生即死。
陳銘樞長身而起盯著黃琪翔:「這太危險了。」
這是一個非常冒險和膽大包天的計劃,最危險的不是趁夜渡河和白刃衝鋒,而是長達十餘里的鑽隙而進,在這個過程中只要有一個人暴露,全團就會在敵人的交叉火力之下全軍覆滅。
「卑職願率部執行這個計劃。」黃琪翔毫不退縮迎著陳銘樞的眼光懇切的說:「師長,沒時間了,下命令吧!」
良久陳銘樞才緩緩的點頭,黃琪翔不說話,向他敬個禮轉身就走。回到三十六團黃琪翔立刻派人偵察渡河點,在當地老鄉的指點下,找到一個水淺處,這裡河水只達胸部,可以徒涉。
是夜,月暗星稀,三十六團全團在一團漆黑中悄悄渡河,過河後全團將士人人銜枚鑽隙急進,摔倒的一聲不響爬起來,被河水沖走的,無聲無息消失在水面。槍聲稀疏,山上的吳軍時不時放槍壯膽,偶爾有子彈在隊伍中穿過,負傷的戰士咬牙忍痛一聲不吭。
就在黃琪翔穿插之時,獨立團在葉挺帶領在也向古塘角穿插,他們的路更是危險,在漆黑的夜晚沿著崎嶇的小路翻越山越嶺,不時有士兵摔下懸岩無聲的消失在黑暗之中,而他們的團長葉挺始終走在最前面。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團、三十五團則悄悄潛伏到距敵陣地僅僅五百米的攻擊出發陣地,只等待塔腦山上那一發信號。
黑夜中第四軍全軍默默的趴在冰涼潮濕的地上,包括負傷的蔡廷鍇、戴戟、范漢傑,包括師長陳銘樞、張發奎。
凌晨三點二十黃琪翔終於穿插到位,全團靜靜的潛伏在據塔腦山主峰三百米的地方,黃琪翔沒有立刻發動進攻,而是靜靜的到每個連巡視一遍,讓全團戰士看到他們的團長。
三點五十,黃琪翔揮手示意,一千多條漢子貓腰向頂峰摸去,手裡是千多把透著寒氣的刺刀。
塔腦山主峰上的敵軍士兵根本沒有想到,深處縱深的陣地前埋伏了一支視死如歸的軍隊,哨兵靠在沙袋上打瞌睡,忽然感到情況不對,抬頭就發現一把寒光閃閃的刺刀,這時聽到旁邊的一個哨位響起了槍聲,這是他在這個世界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塔腦山上槍聲稀稀疏疏響起槍聲,與吳軍各個陣地的壯膽槍聲沒有大的區別,可走上陣地才能發現,一群沉默的人雙眼透著赤光四處追殺著陣地上的士兵。
靜戰,默戰,終於有人發出尖利的慘叫,叫聲悲涼,悽慘。
塔腦山上的吳軍終於被全部驚醒,也太晚了,面對千多冷漠恐怖的殺神,他們唯一想到的是逃,向山下,向後方,逃!
逃,逃到山下;逃到咸寧!
宋大霈得知塔腦山失守頓時如墜冰窟,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瞪著血紅的眼睛狂叫:「立刻奪回來!奪回來!把那個混蛋給我砍了!」
宋大霈親自指揮十三混成旅向塔腦山發起反攻,可汀泗橋前的吳軍官兵乃常敗之軍,此刻要他們仰攻塔腦山無疑痴人說夢,黃琪翔毫不費力的守住了陣地,而且居然還有餘力派出一個營,奪取了吳軍炮兵陣地。
正面潛伏半夜的四軍官兵,在塔腦山上信號升起的同時發起全線進攻,全軍一槍不發,白刃衝鋒,到清晨時,吳軍前沿陣地全部失守,兩個最重要的支撐點塔腦山和石鼓嶺落入北伐軍手中。
面對即將被徹底撕裂的戰線,宋大霈無奈下令撤退,退守咸寧。他想撤退,可葉挺不答應,經過一夜的迂迴,獨立團在清晨終於迂迴到位。
隔著薄霧,葉挺從望遠鏡中看到敵人正沿鐵路亂鬨鬨的話向咸寧跑,而前方槍炮聲大作,葉挺頓時明白正面攻擊得手,敵人這是要跑。他立刻把三個營一字排開向敵人發起進攻。
吳軍做夢都沒想到從這裡又殺出一支北伐軍,他們目瞪口呆的看著衝出薄霧的矯健身影,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來的,甚至忘記了抵抗。
「完了,弟兄們!快跑吧!」人叢中發出一聲慘叫。
隨著這一聲,本來就亂鬨鬨的吳軍士兵,徹底混亂了,他們撒腿就跑,拼盡全力向前跑,獨立團撒腿就追。
這是一場漫長的馬拉松,從汀泗橋一直到咸寧,獨立團以曹淵一營為前鋒死咬著吳軍不放,張發奎規定的十五里追擊距離造就超過了。葉挺一直追到咸寧西南鐵路橋才停止追擊。
擔任前鋒的曹淵向他報告,咸寧敵軍非常混亂,葉挺一聽,跑到前沿一看,大批吳軍正在通過鐵路橋,而咸寧城東、南、北的各個高地都由敵人在挖掘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