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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美齡氣得臉色蒼白,她毫不示弱的大聲說:「我是以一個普通國民的身份來發言的!我想請中央和政府聽聽來自普通國民的呼聲!」
她說著就快步走向主席台,何應欽無可奈何。
「諸位代表,討伐令一下,就意味著關上了和談的大門,內戰就會再度爆發,中華民眾何辜,陝西民眾何辜,要受此兵災,」宋美齡包含熱淚的大聲疾呼:「諸公,慎用你們手中的權力,和平沒有絕望之時不要拒絕和平!」
宋美齡輕輕擦乾眼淚然後鄭重的宣布:「我已經請端納先生赴西安,當他回來時,我就會去西安。」
會場上頓時大嘩,包括戴季陶、居正這些主戰派在內都紛紛過來勸她,不要做無謂的冒險,有人對她說西安現在秩序混亂,到處是搶劫,張學良已經無法控制局勢了。還有人告訴她不要再給張楊送去一個人質,讓張楊對一件對付委員長的武器。
宋美齡毫不退縮,更毫不畏懼,她大聲的說:「欲糾正一切錯誤,唯有堅持我對上帝和全人類的信仰!」
何應欽無可奈何的看到討伐令再度被宋美齡阻止,他有點惱怒的看看賀衷寒,後者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似乎一切都在他手中掌握。
不過他們都沒注意到,有個人都在暗處,把他們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第二部 經略西南 第八章 投機西安 第六節 南京戲(三)
宋美齡一行人的車在憩廬的院裡一停下來,黃仁霖就迎上去,拉開車門,待宋美齡出來後他才輕聲說:「四川劉湘、雲南李烈鈞和重慶楊永泰來電,支持夫人的主張。」
宋美齡略微看他一眼,然後扭頭對宋子文說:「看來你說對了。」
宋子文的臉上沒有絲毫笑容,甚至沒有寬慰,他有些擔憂的說:「我擔心藍衣社和何應欽還要搞小動作,他們現在的聲勢很盛。」
提起藍衣社,宋美齡有些為難,她不知道該怎麼對付這個組織,這個組織不是政府機構,但卻超越了政府機構,只有蔣介石能管得下來,上午的事情已經證明,她管不了他們。
看到宋美齡為難的樣子,宋子文安慰她道:「也許是我多心了,君山他們畢竟是介石的學生,或許只是年青莽撞。」
宋美齡淡淡的搖頭,他根本不相信什麼年青莽撞,莊繼華的年紀跟他們差不多,他的態度卻與他們截然不同,到今天西南方面沒有發出一絲異聲,莊繼華怎麼講西南諸將就怎麼說。當年莊繼華去四川時,蔣介石曾得意的對她說,四川要不了多久就拿下來了,自己還不信,現在看來還是他有識人知明。
宋子文腦海中卻依然閃爍著賀衷寒嘴角的那絲笑意,他是什麼意思呢?寬慰還是不屑,明天再說吧。
「孫夫人從上海來電,她想要架飛機去西安,說服張楊放回委員長。」黃仁霖接著又說。
「你說什麼?」宋美齡又驚又喜,宋慶齡做出這樣的舉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當初去找宋慶齡,有點病急亂投醫的味道,還有個心照不宣的共識,宋慶齡與中共甚至與共產國際有聯繫,找她的原因就是希望她能帶話給中共或共產國際,希望和平解決西安事變。
「太好了,」宋美齡忍不住叫道:「馬上為二姐準備一架飛機。」
宋子文猶豫下正要開口,黃仁霖卻輕聲道:「夫人,這事還是慎重些。」
宋美齡扭頭看著他,黃仁霖斟酌字句說:「張楊絕對不肯無條件釋放委員長,而委員長對孫夫人一向不滿,孫夫人去了西安,委員長那裡……如果能取得聯繫,端納先生是最好的人選,他能獲得委員長和張學良雙方的信任,而且,孫夫人一旦過去,張楊要利用孫夫人的名望……,將來……,這是我一家之言,還是夫人做主吧。」
黃仁霖吞吞吐吐的話中,宋美齡明白了,黃仁霖沒說錯,張學良和楊虎城絕對不會無條件釋放蔣介石的,宋慶齡去也不可能說服張楊,否則張楊何以對部下交代;而宋慶齡絕對不是協調雙方的最佳人選,蔣介石根本不信任她,而更大的危險在於,張楊和中共要是利用宋慶齡,再像南昌兵變那樣推舉個主席什麼的,事情就更不好控制了。
「仁霖說的沒錯,與其讓二姐去,不如讓端納去。」宋子文隨即也明白黃仁霖的良苦用心,立刻表示支持。
「那怎麼回復呢?」宋美齡有些為難了,宋子文毫不猶豫的說:「我給二姐打電話,這事你就不管了。」
不過宋氏兄妹這次失算了,他們忘記了那個心照不宣的東西,宋慶齡去西安絕對是有原因的,那個心照不宣的東西是存在的,她辭去肯定是帶有某方面的指示。
夜色再度籠罩了南京城,向失敗了事變爆發已經整整四十八小時了,政府在戰和之間僵持不下,賀衷寒決定邁出關鍵一步,一道指令從朝天宮向外發出,武漢、開封、重慶、廣州、上海、北平;一場藍衣社引導的主戰狂飆在全國爆發。
十二月十四日,被西安事變震驚的全國各階層開始作出反應,《大公報》在率先報導西安事變,蔣介石被扣的消息後,主編張季鸞又率先提出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構想,他在當天的《西安事變之善後》一文中,公開要求東北軍西北軍將領向蔣介石請罪,立即恢復蔣介石的自由,要求中央政府克制,不要親啟戰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