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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司令現在正是風頭正勁,這些沒眼色的傢伙也沒什麼可惜,死不足惜,」秘書悄聲說:「再說,現在誰都知道,動刀的是誰,誰也不能埋怨您不是。」
正是在長期在河南,李培基對河南官場非常了解,這些官員兩個字來形容最貼切,滑、貪。河南地處中原,從前清起,河南官員與中央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中央任何動作,河南官場都會在最短時間內反應,幾乎每個官員身後都有中央大佬的影子,長期下來,養成河南官員又皮又滑的特性,進入民國後,河南是戰亂最多的身份,官員變換如走馬燈,所以河南貪官幾乎居全國之首。
「莊上將手段夠辣,背景夠硬,也好,整整這幫傢伙也好。」
李培基很明智的採取了明哲保身,有文件就批,有說情的就推到莊繼華身上,打定主意讓莊繼華去衝鋒陷陣。
而戰區副司令兼河南保安司令湯恩伯則在收到蔣介石的一封電報後,再也沒有牢騷,每天只是埋頭軍事,臉色越發陰沉了。
一溜轎車捲起漫天黃色的塵土,年青的哨兵看看不遠處閒聊的首長,這些首長的灰色軍裝沒有幾個是完整的,要麼是肘部要麼是肩頭,總是有塊補疤。一隊騎兵在不遠處肅立,戰馬在春光下十分安靜,輕輕嚼著嘴裡的食物,士兵們拉著韁繩,不時撫摸下它的脖子,馬則親昵的回應。
哨兵對首長到這裡來有些不理解,這一帶的局勢並不穩定,前兩個月,兩軍之間還在激烈交火,現在大規模的交戰雖然平息,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再打起來。
黃塵越來越近,連長站到障礙前,雙手叉腰,平靜的注視著飛馳而至的車隊,旁邊傳來一聲命令,士兵們都翻身上馬,哨兵握了握手中的槍,卻沒聽到準備戰鬥的口令。
車隊在障礙前不遠停下,連長整整軍裝跑步過去,從車上下來個軍官,哨兵忍不住咪咪眼,忍不住又握了手中的步槍。就是穿這身軍裝的軍隊,在前不久將他們從那塊土地上趕出來,奪走了他們的勝利果實,連里的同志傷亡近半,他的班長也在那場戰鬥中犧牲。
「他們怎麼到這裡來了?」哨兵心中燃起仇恨,他狠狠的盯住那隊車,心中急切的希望聽到準備戰鬥的命令。可是讓他失望的是,連長回來後,下的命令不是準備戰鬥,而是命令搬開路障。
車隊駛過路障,在村口前停下,哨兵看見首長過去了,從車內下來個軍官,首長與他好像很熟,兩人都是滿面笑容。
「文革,我們有十七年沒見了吧,中山艦事件後就沒見過。」
「不是,你小子記錯了,是十一年,」莊繼華淡淡搖頭:「我提醒你一下,十一年前,在上海,陳賡你小子不去演文明戲,真是屈才了。」
陳賡稍稍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當年在上海作地下工作時,曾經遇上剛回國的莊繼華,地下工作情況特殊,陳賡不敢相認,相反把莊繼華訓了頓(詳見第二部上海風雨)。
第三部 血火抗戰 第九章 奔流 第二節 戰後之戰(十四)
村莊不大,村里不寬的街道上沒有看見幾個精壯年,也沒有幾個年青的女人,老人挎著籮筐,蹣跚的走在路邊,遠處的田裡隱約有忙碌的人群。
「文革,你在杞縣打土豪,戰績卓著呀。」陳賡與莊繼華並排走進村子,邊走邊閒聊。
「這些蛀蟲得挖掉,我們那邊就乾淨不少。」莊繼華平靜的望著遠處影影綽綽的人影:「那些是在抗旱嗎?」
「是呀,幾個月不下雨,再不下雨,今年春耕就完了。」陳賡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來根馬鞭,拿在手上晃蕩:「校長小氣得很,一粒糧食都不給,你看老子都餓得皮包骨頭了,再不想辦法弄點糧食,文革,我們可就要陰陽相望了。」
「你少在那自作多情了,和你陰陽相望,」莊繼華鄙夷的瞥了他一眼:「你這樣的人,早死早投胎,留在這世界,盡給大家找麻煩。」
「那是,和你陰陽相望的怎麼也該是劉殷淑呀,」陳賡鏡片後面的眼珠子亂轉,突然轉向宮繡畫:「宮小姐,你給這小子當秘書,虧不虧呀,不如到我這裡來,給我當秘書。」
宮繡畫見陳賡把戰火燒到自己身上,也毫不客氣開始反擊:「就你那疲賴樣,本小姐瞧不上,陳賡倒不如你過來,文革手下還缺個軍長,」說到這裡她故意停下了,打量下陳賡:「不行,你幹不了,剛在杞縣槍斃了個旅長,你去接他的班怎樣。」
「那不行,范漢傑、杜聿明這兩個小子都幹上集團軍司令了,我怎麼也要個戰區司令吧,你還是頭髮長,膽識不夠,要文革的話,怎麼說也要給個蘇魯戰區司令,搶關麟征這小子的位置。」
「那不一定喲,」莊繼華立刻開始幫忙:「我看過你們八路軍作戰序列,你現在也就一師長,不過,你們的師裝備太差,戰術陳舊,能指揮國軍一個旅就算不錯了。」
「放你的春秋大屁!白認識你二十年了!」陳賡大怒,指著莊繼華的鼻子罵道:「老子手下有十萬將士,比你那狗屁的四十九集團軍強多了,要不要我們拉出來練練。」
政治委員謝富治、副司令彭雪楓走在他們後面,聽著陳賡與莊繼華有一搭沒一搭的互相嘲諷,正在暗笑時,忽然見陳賡大怒,不知發生什麼事,正要上前勸解,宣俠父一把拉住他們,輕輕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