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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程潛卻帶著六軍全軍到南昌城下,莊繼華感到事情開始有了變化,回到團部就拉上熊綬雲進行戰局推演。
「根據最新情報,目前鄧如琢在樟樹,盧香亭在德安、塗家埠一帶附近,我軍攻克南昌後,敵人的行動有二,一放棄南昌,盧香亭在南潯線上等我軍,前鋒前出至樂化;鄧如琢向西南方向撤退,朱培德率領的二三軍迅速與我軍匯合,這種情況是最理想的。」熊綬雲語氣平緩卻面帶憂慮。
「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敵人身上。」莊繼華眉頭鎖成一個川字:「如果盧香亭反攻南昌呢?就有兩種情況,你看,盧香亭向我們進攻,朱培德進攻鄧如琢,我們和鄧如琢互相防守。」
莊繼華在紙上畫出示意圖,然後說:「那麼決定勝敗的希望就在朱培德身上,則算比較好的情況,最危險的情況是,盧香亭向我們反攻,鄧如琢也向我們反攻,而朱培德卻袖手旁觀。」
第一部 黃埔風雲 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四十二節 歧路(三)
「不,不……會吧。」莊繼華的話讓熊綬雲如墜冰窟,良久才吃吃的說:「再怎麼說我們都是北伐軍,在一面旗幟下戰鬥。」
「我也希望不會,」莊繼華嘆口氣說:「這只是最壞的情況,不過,有一點我始終沒明白,程潛為什麼一定要到南昌來?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我們完全可以攻下南昌,他們在德安能起更大的作用。」
莊繼華與熊綬雲的政治經驗還是太少,他還不完全明白這個時候的軍人對地盤的渴望,如同前世對官職的渴望,因為只有得到了,才能想收紅包就收紅包,想包二奶就包二奶,就算偶爾出點事,也只是罰酒三杯,另行任用。
「文革,你還是去師部,與王師長商議一下吧。」熊綬雲委婉的建議道,他知道莊繼華與王柏齡不對付,從教導二團時就不對付,莊繼華雖然面上不說什麼,但心底里瞧不起王柏齡,王柏齡不來找他,他根本不會搭理王柏齡。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一師上下必須團結起來共渡難局。
莊繼華明白熊綬雲的意思,遲疑片刻才點頭:「好吧,我去師部看看。」
王柏齡與繆斌商議,兩人嘀咕好久都拿不出可行的辦法,看到莊繼華回來了,王柏齡如釋重負。
王柏齡把情況向莊繼華作了介紹,然後問他的看法。
莊繼華心裡的不安更強烈了,程潛的做法有違常理,他又想起了那個問題,程潛為什麼一定要到南昌來?為什麼非要先運十九師?
王柏齡與繆斌交換一個眼色後才說:「應該是為江西來的,如果六軍首先攻入南昌,那他程潛可以仿唐生智舊例,當上江西省主席。」
莊繼華恍然大悟,連連嘆息說:「利令智昏,利令智昏。」然後正色的對王柏齡和繆斌說:「沒有辦法,程潛決心已下,他是最高指揮官,我們只能服從。」
莊繼華邊說思想卻在高速運轉,南昌地圖在他腦子裡清晰重現,南昌地勢平坦,瀕臨鄱陽湖,贛江穿城而過,西北面的西山是南昌地區的最高山脈,南潯線的終點牛行車站位於城西北郊區,與南昌隔贛江相望。
聽到莊繼華的回答,王柏齡禁不住失望,繆斌卻冷冷嘲諷道:「莊副師長也會沒辦法?茂如,看來我們只能聽天由命了。」
一聽這話,王柏齡懷疑的看看莊繼華:「文革,校長對我們寄予很高希望,這個時候我們可要精誠團結。」
莊繼華沒管繆斌,他對王柏齡說:「師長,如果一定要搶首功,只有一個辦法,命令薛岳現在就對南昌發動進攻,搶先進城。南昌城內只有不到八百守軍,薛岳一個團足夠了。不過……這樣做會驚動牛行車站的敵人,對奪取牛行車站不利……」
「好,就這樣干。」王柏齡大喜之下站起來,立刻命令一個參謀攜帶命令過江,命令薛岳率領已經過江的部隊立刻向南昌發起進攻。
莊繼華急忙阻攔:「師長,千萬不能,此戰前景難料,萬萬不可輕動。」
「有什麼難料的。」繆斌陰陽怪氣的說:「我們一軍一師,拿不下幾百人防守的南昌?笑話,莊副師長杞人憂天了吧。」
「繆黨代表,這不是杞人憂天!」莊繼華急了,沖繆斌吼道:「你只看到攻克南昌的好處,卻沒看到程潛沒有切斷南潯線的壞處。盧香亭從南潯線反攻怎麼辦?鄧如琢從樟樹反攻怎麼辦?你們說怎麼辦?」
莊繼華心急之下怒目圓睜,吼聲如雷,繆斌打個寒顫,身子向後微微一縮,忽然又感到不妥,不能被他嚇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就別革命。莊副師長,你有畏戰思想!」
「全軍處於危險之中,你卻為謀私利串綴師長作冒險之舉,卻還敢妄言革命,真不知無恥二字是如何寫的。」莊繼華的話極其刻薄,刺得繆斌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你……」繆斌指著莊繼華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難道不是嗎?你繆斌身為黨代表,卻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無絲毫革命者應有的覺悟,你有何顏面當這個黨代表,有何顏面談論革命!」莊繼華言語如刀,刀刀砍在繆斌的痛處。
王柏齡冷汗直冒連忙勸道:「文革,文革,別吵,別吵,現在我們要精誠團結,要團結。繆黨代表也曾在黃埔黨過教官,也還是校長器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