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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階段,組建減租減息工作隊進駐各個鄉鎮,護衛隊派出保護隊伍,每個隊員要有兩個士兵保護,工作隊所有隊員都要配槍。」
「第三個階段,全面推行減租減息,租子不能超過四成;年利息不能超過20%,超過的課以十倍重罰,有武力對抗者、陰謀破壞者一律法辦。
唐縱要嚴密監控川軍的反應,劉湘、劉文輝、楊森他們本就是當地大地主,他們很可能會放縱他們的部下進行破壞。」
「我們有幾個月的時間作準備,春天下種,重慶麥收是在五月底六月初,在此之前不會有什麼,到了收穫的時候,就是見真章的時候。」
聽完莊繼華的布置,楊永泰感到有幾分成功的希望,剛才他又細細衡量了莊繼華與浙江不同的地方,感到莊繼華好像還是有成功可能的;浙江失敗的主要原因是有求於士紳,軍費緊急,浙江田賦一年數征,士紳拒不納稅,張靜江無可奈何做出讓步。而莊繼華與張靜江最大的不同是,他不收稅,這些士紳無從威脅他,除非選擇武力對抗,可這樣無疑會導致他們徹底毀滅。楊永泰現在的心情是患得患失,一會擔心搞不成而一敗塗地,所以反對;一會感到有可能搞成,因此又贊成。他失去了一貫的沉著冷靜,身不由己的唄莊繼華推著向前走。
在莊繼華布置下,春節過後,重慶各大報紙忽然之間充斥了關於民生主義的討論,從城市工人到農村農民,對他們的生存狀況進行探討,二月底一封讀者來信在《渝州晚報》上披露,這是一個開發隊工作組隊員的來信,他在信中講述了他所在地區農村的情況,地主收租高達八成,因為不收農稅,所以地主要提高地租;租用耕牛利息原來是百分之六十,現在不收農稅了,地主就敢提高到百分之七十五,食油提高到百分之二十至二百,鹽百分之一百五十;於是政府沒收的農稅,全部流地主的腰包了,而農民幾乎沒有得到任何好處,他甚至建議,如果是這樣還不如收農稅,然後把收來的農稅反哺給無地或少地的農民。
這篇來信一經登出輿論大嘩,紛紛譴責地主的貪婪和無恥,學者們一致認為應該採取辦法限制地租,盧作孚辦的鄉村建設學院的一位教授撰文認為要落實民生主義必須厲行減租減息,他在報上發表的文章認為國民政府早在民國18年就制定了減租減息政策,限定地租不能超過四成,利息不得超過20%,這項政策已經六年了,但卻遲遲未能落到實處,這是農村動亂的根源所在。
隨後又有經濟學家出來論證農村經濟破產對城市的影響,稱農村市場一旦破產,勢必蔓延到城市,失去農村市場,商品勢必積壓,農民隨即蜂擁入城,城市勞動力供大於求,於是工人的工資下降,工人工資下降使他們的購買力受到嚴重削弱,於是商品進一步積壓,最後導致工廠大量倒閉,城市經濟也隨之衰落。
到三月中旬,《渝州晚報》發表了一篇《抗戰與減租減息》的文章,這是篇文章沒有署名的文章,這篇文章首次把減租減息與抗戰聯繫起來,一舉扭轉了那種只停留在經濟和道義上的討論,將討論推向更深入。
第二部 經略西南 第六章 曲折 第二節 減租減息(三)
「當我們把目光投注到經濟層面和道義層面時,卻忽略了減租減息對廣大農民參加抗戰的巨大作用;去年前年長城抗戰,學生們走上街頭高聲吶喊情緒激昂,但他們卻沒有把目光身邊賣菜的農民,沒有注意到他們目光中的呆滯與不解;在農村,昂貴的地租和高利貸已經把農民的血吸乾,農民雖然拼命幹活卻還是不能保證他們和他們的家人吃飽,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願意送他們的孩子上戰場嗎?走一個青壯年就等家中少了一個壯勞力,支撐家庭生活的支柱斷了一根;此外,農村收入分配存在的巨大不公,……」
「看來莊文革是下決心要在重慶搞減租減息了。」張斯可看完後把報紙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抬頭平靜的對劉湘說。
重慶突如其來的關於農村高地租的討論一開始就引起張斯可的注意,作為劉湘的核心智囊,他必須要維護劉湘的利益。別看川北紅軍鬧得凶,張斯可判斷劉湘最大的威脅來自南京蔣介石,而莊繼華就是他最鋒利的尖刀,因此對來自重慶的消息他一絲一毫也不敢放過。
劉湘卻仿佛沒聽見,他最緊張的是逃到扎西的紅軍會不會重返四川,此外就是川北紅軍的動向,胡宗南王均劉茂恩等中央軍和陝軍已經離開四川,這讓他在無形中鬆了口氣。
「他沒這麼傻吧,減租減息,費力不討好。」傅常淡然搖頭,減租減息這個政策早就有了,但誰也沒把他當真,這個政策一旦推行,勢必引起當地士紳的強烈反對,進而引發地方動盪,莊繼華去捅這個馬蜂窩做什麼。
「真吾老弟,吃了莊文革這麼多虧,你怎麼還沒看出他的辦事方法呀,」張斯可搖頭嘆息著說:「這個莊文革恐怕是最善於利用民意的人了,或者說是最擅長鼓動民意的人。」說著他不經意的掃了傅常一眼,果然傅常被他開始那句話給激怒了,臉色慢慢變紅。
「莊繼華入川以來,種種事情都是首先從鼓動民意開始的,」張斯可開始分析道:「強調西南開發,整頓金融,建立身份證制度,落實戶口制度,包括去年打死日本人,那件不是首先從宣傳開始的?《渝州晚報》是什麼報?梅悠蘭的報紙,莊繼華的御用喉舌,他發起的這場討論難道沒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