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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什麼好說。」莊繼華在前面走,俞濟時在後面跟著,兩人邊走邊說,屋裡的鎮長和莊族長也迎出門來。
莊繼華忙把莊族長扶著:「老族長,您老這麼年級,怎麼也來了。」
老族長住著拐杖顫巍巍的說:「繼華呀,這位是元鎮長,你回來了也不去拜會,還要人家來拜望你,這是失禮呀。」
莊繼華確只是隨意向元鎮長點點頭:「抱歉,抱歉,鎮長大人,莊某失禮了,改日定當登門拜訪。」
元鎮長畢竟是鎮長,有水平多了:「不敢,不敢,莊將軍威震華夏,大名如雷貫耳,在下敬仰已久,沒想到將軍居然是家鄉人,實在是汗顏,汗顏!」
「一將功成萬骨枯,沒什麼榮耀的。」莊繼華淡淡的說,把老族長扶上首座,然後請養父莊來順坐在次座,莊來順坐在那裡手足不安,莊繼華卻不以為意,坐在他下首。
俞濟時拿出蔣介石的信交給他說:「文革,你先看看校長的信。」
蔣介石的信寫得很客氣,在信中他先回顧他們一起戰鬥的歲月,然後就是指責共產黨禍亂天下,兩湖地區的農運工運把農村和武漢搞的一塌糊塗,不得已斷然處置,等等,隨後又說,國共合作雖然破裂了,但革命還是要繼續沒有共產黨依然可以獨立打垮軍閥趕走帝國主義,希望莊繼華回部隊繼續北伐。
莊繼華看完後,木著臉對俞濟時說:「請轉告校長,我心力疲憊,江郎才盡,加上傷勢未愈,想在家休養將息一段時日。」
俞濟時一聽就急了:「文革,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我知道你主張國共合作,可共產黨鬧得也太不成話了,看看兩湖武漢,都成什麼樣子了,他們抓了黨權,抓了政權,還把手伸到軍隊中來,就說你吧,你那樣支持他們,可他們是怎樣對你的呢?你為什麼還要為他們說話,為他們自毀前程?」
「良楨,校長這事辦錯了,」莊繼華也不客氣:「他不該動槍,不該採取武力,我曾經對他說過,共產黨只能採取政治手段解決,……,算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俞濟時當初接受任務時就知道這事很難,所以他也沒輕易放棄:「文革,你不知道,你在武漢入獄,校長急得連飯都吃不下,差點就讓我帶人去武漢劫獄,聽說你脫險,那個高興,你是沒見著,比攻克蚌埠還高興,一軍副軍長的位置一直給你留著,聽說校長有意讓何應欽擔任軍令部長,一軍以後就是你的了。」
莊繼華沉默後說:「良楨,轉告校長,他老人家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能接受,這槍我打不下去。」
俞濟時奇道:「這是什麼話?」
「良楨,這還不明白嗎?」莊繼華說:「以前的仗是打軍閥,以後的仗是打誰?李宗仁白崇禧、唐生智、馮玉祥;然後就是……」莊繼華沉默了會:「巫山、陳賡、周主任、向前,是以前的同學,北伐的戰友,一口鍋里掄勺,一起衝鋒的生死弟兄,這槍……我扣不下去。」
莊繼華語氣越來越沉重,俞濟時呆呆發愣,良久他才說:「真要那樣,那也沒辦法,各為其主。」
「巫山拉我去共產黨,我不去,因為我也同樣無法向你、向校長、君山、壽山他們開槍。」莊繼華說:「你們要打我也沒辦法,可我下不了這手。」
「文革,我說你這是何苦呢?」俞濟時還是不能理解。
「人嘛,就是這樣,各有選擇,所以世界紛亂不堪。」莊繼華很平靜,古井不波。
「文革,一直以來我都是聽你的,可這次,於公於私,我都要責備你,我們黃埔能有今天容易嗎?當年的幾百人,現在有幾十萬人了,當年你只是一個小小的連長,現在呢?手下幾萬人,中將軍長就在只手之間,再過幾年一方諸侯也不在話下,到那時你完全可以在你控制的區域內實行你的主張嘛,為什麼非要走呢?」俞濟時差點就聲淚俱下了。
堂上坐著的人這下聽懂了,前面的話他們聽得雲裡霧裡的,元鎮長多少還明白點,老族長和莊來順根本沒聽懂,最後這段話,幾萬人、一方諸侯,這可太令人震驚了,老族長激動得渾身顫抖,他啃啃的猛咳半晌,沙啞著說:「繼華賢侄,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自古如此。文革,既然你們那個校長……,對了長官,校長有這麼大權力嗎?」
鬧了半天這撓頭啥都不懂呀,俞濟時不由笑了,連忙解釋說:「我們是他老人家的學生,所以稱呼他為校長,別人都稱他為總司令或者委員長。」
「這總司令,委員長是多大的官呀,有沒有督軍大呀。」
俞濟時心中越發樂了:「這總司令就是管全國的軍隊,相當於天下兵馬大元帥,這委員長是國民黨的委員長,這樣說吧,現在是沒皇帝了,要有的話,他老人家就是。」
莊繼華淡淡的搖頭,皇帝可不好當。
莊族長卻驚恐起來了,他站起來就要向俞濟時行禮:「原來長官是欽差大人呀,老朽惶恐,大人請上座。」
「別,別,老人家,我可不是什麼欽差。」俞濟時有些手足無措,求援的看著莊繼華。
莊繼華心裡好笑,臉上卻繃著,但還是站起來扶住老族長:「老族長,他不是什麼欽差,現在也沒什麼皇帝。」
話音剛落,老族長暴喝一聲:「放肆,你敢犯上!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