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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你怎麼不下船呢?」盧作孚見莊繼華如此做派,心中那丁點不快立刻煙消雲散,相反卻責怪起莊繼華來:「這麼多人等著歡迎你,你倒悠閒躲起來幹什麼。」
「作孚兄,」莊繼華嘆口氣:「當初出川時,我統帥十萬巴渝子弟,倭寇未除,我卻一個人跑回來,怎麼向山城父老交代,我這是無顏面見父老鄉親呀。」
「文革,這話你就說錯了,」盧作孚正色道:「巴渝子弟沒給家鄉的父老鄉親丟人,南京、徐州、虞城,三戰三捷,我巴渝子弟立下殊功,那段時間,幾乎每天都有街道幹部敲鑼打鼓向立功將士家中送喜報,得喜報者均無比榮耀,沒得的紛紛去信勉勵子弟殺敵立功,報名從軍者日眾,今天你回來了,山城民眾是把你作為他們子弟代表來歡迎,你若不出現,民眾會真以為前線打了敗仗,對民心士氣有莫大影響。文革,我看你不但要出現,還要盛裝,把勳章都帶上,上將的軍服也要穿上。」
莊繼華還是沒做聲,不過神色間已經略有鬆動,盧作孚趁熱打鐵繼續勸道:「文革,你今天不出現,將來也不露面?你在四川重慶的工作怎麼開展!」
「好吧,我聽先生的。」莊繼華終於點頭,盧作孚的話有道理,如果他以逃兵的心態面對重慶父老,將來的事情就沒法做了,不如趁此機會先立名。
當莊繼華出現在舷梯上時,岸上人群發出一陣歡呼,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幾個白須飄飄的老者捧著一壇酒迎上來。
「將軍血戰沙場,今日載譽歸來,老朽代表巴渝父老,奉上冷酒一碗,以洗征塵。」說著老人將手中海碗倒滿酒送到莊繼華面前。
莊繼華一看,不由心中暗罵,你這是歡迎我還是難為我,這海碗足有小半面盆大小,這一碗酒差不多有一斤半,喝下去恐怕當場就得倒在這裡。
腦筋急需轉動,立刻想起前世看過的一部電影,於是笑眯眯的接過海碗,高高舉起,大聲說:「這第一下敬戰死沙場的烈士,沒有他們的犧牲,就不可能消滅數十萬鬼子,願他們英靈長存!」
說完將碗中的酒倒去一半,然後雙手又舉起海碗:「這第二,要敬還在前線的殺敵的弟兄們,為我們能有這樣忠勇的勇士自豪!」
然後又倒去一大半,剩下一小部分,莊繼華估計還有兩三兩的樣子,這點酒一斤不算什麼了,他這才一飲而盡,然後倒舉起海碗以示眾人,人群中發出一陣歡呼。
「這演的是那出呢。」在隊列後面的曾仲鳴低聲對陳公博說,陳公博是新任命的四川省黨部主任,他比莊繼華早兩天到重慶。來重慶的目的是為了見見汪精衛,他想與汪精衛好好談談和平運動,今天聽說莊繼華回來,也順便來瞧瞧這位上將軍的風采。
「故老相傳的規矩,老兄不會忘記了吧。」陳公博淡淡的說,他當然清楚曾仲鳴語氣中的諷刺意味,不過他不認為這有什麼,民眾嘛都希望英雄,管他是真的還是假的。
看著正在向民眾發表演講的莊繼華,曾仲鳴的目光不屑和妒忌交織,陳公博似乎明白的他的心情,輕輕提醒他:「仲鳴兄,你是代表汪先生來的,這個人現在可是炙手可熱。」
曾仲鳴沒說什麼,陳公博這是在提醒他,汪精衛現在很看重莊繼華,正在想辦法爭取,不要無故惹他不快。
「這小子說來還是有幾分本事,」曾仲鳴嘆口氣:「日本人幾次在他手上吃虧,我也就納悶了,日本人碰上誰都挺厲害的,唯獨碰上他就不行了,難不成真是什麼武曲星下凡。」
就像歷朝所有善戰將領樣,民間對在今後的風評很高,直接被認為是武曲星下凡,專門來教訓小鬼子的。
陳公博好容易才忍住,沒笑出聲來,過了一會,看看莊繼華已經演說完,陳公博正挨個向他介紹在岸上等待的各路官員。
「難道他只是會打仗嗎?這座重慶城,還有周邊的那些工廠,他只用了五年時間,偌大黨國,有幾個人能做到。」
曾仲鳴一愣,張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反駁,這時盧作孚帶著莊繼華走到面前,倆人停止談話都靜靜的等待莊繼華的到來。
「文革,這位是新任四川省黨部主任陳公博先生。」
「陳先生,我們是老相識了。」莊繼華笑著伸出說,盧作孚有點意外:「哦,文革,你什麼時候認識的陳先生?」
「那是十幾年前,我和陳先生,還是有宋子文先生一同去廣西,作孚先生,我們可是相識在先。」
「難得莊將軍還記得,」陳公博握住莊繼華的手笑著說:「當年將軍還是青澀青年,現在卻已經名滿天下,萬人景仰。」
「陳先生,這話就見外了,」莊繼華緊了緊陳公博的手:「什麼名滿天下,那還不是將士們屍山血海堆出來的,至於萬人景仰,老兄,那是說死人的,這麼多年不見,不用一見面就咒我死吧。」
陳公博哈哈大笑:「莊將軍風采不減當年,還是那樣風趣。」
「陳先生現在是四川省黨部主任,西南開發需要黨務協助,將來藉助陳先生地方還有很多,到時候還請先生千萬要不吝賜教。」莊繼華笑容一斂誠懇的說。
「豈敢,豈敢,你是四川省主席,我現在是你的下屬,豈有不全力協助之理,將軍說笑了。」陳公博也平靜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