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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官。」一個警察畏縮的說。
「少廢話,這個人交給我,」莊繼華不耐煩的說:「伍子牛,把他扶到車上去。」
伍子牛跑上前去,路過警察時,用肩膀狠狠的將兩個警察撞開,然後低下身檢查躺在地上的學生,隨後把他抱上車,學生掙扎了兩下,可伍子牛的手臂如鐵鉗般死死把他抱在懷裡,嘴裡低聲說:「別不識好歹,這是救你。」
「我叫莊繼華,你向你們長官報告,就說這個人被我帶走了。」莊繼華見幾個警察還想說什麼,就搶先說道,然後轉身對宮繡畫說:「我們走。」
警察們根本不敢上前攔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車走開,一個警察恨恨的吐口口水:「媽的,你來當好人,你狠,你打日本人去呀!」
司機很是機靈,他三拐兩拐很快就脫離了這塊血腥之地,學生看看車裡的人,有點納悶的問:「為什麼幫我?」
「就你這樣,豆芽菜似的,還敢跟警察打。」伍子牛嘲弄的說,他與宮繡畫換了個座位,坐到後排來了,緊靠著學生。
學生冷冷的反駁說:「總比苟且偷生強,也比那些畏敵如虎的軍人強?」
「喝,還倔呀,」車上的人都不以為意,伍子牛笑道:「你倒不畏敵如虎,只是不經打。」
「你,」學生禁不住激撐起身子,可剛才被伍子牛抓得死死的,估量著打他不過,又坐下來了,嘴裡恨恨的說:「我們中國就是像你們這樣的軍人多了,所以我們才老打敗仗。」
伍子牛呵呵笑著就要反擊,莊繼華插口問道:「你是東北人?」
學生看看身邊的這個將軍,他點點頭:「是,東北流亡學生。」
莊繼華點點頭又問:「你叫什麼?」
學生沒有回答,思索著是否要告訴他,伍子牛立刻嘲笑說:「怎麼害怕了?不是連警察都敢打嗎,報個名也害怕。」
「吳啟修,東北大學學生,現在住在金陵大學。」吳啟修怒視伍子牛大聲說道。
「你是共產黨吧?」伍子牛又說道,嘴角還掛著一絲嘲諷:「借抗日為名,行宣傳赤化之目的。」
「我是中國人,不是俄國人的狗。」吳啟修忍不住恨恨的反駁說:「我家東北哈爾濱,受夠了俄國佬的氣,他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哈爾濱,白山黑水呀。」莊繼華說:「能逃到這裡也算夠遠的了,家裡還有什麼人。」
吳啟修沒說話,他眼裡飽含淚水,忍不住輕聲抽泣起來。莊繼華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傷心了,東北我們一定能拿回來。」
「長官,帶我們打回去吧,那是我們的家。」吳啟修哽咽的說道。
「是呀,那是你的家,也是我們的家。」莊繼華沉重的說,局勢越來越壞了,民眾的抗日情緒越來越強烈,政府已經越來越難以控制,面對這個東北的流亡學生,莊繼華真切更感到亡國的滋味,那首著名的歌不由自主的從嘴裡哼了出來: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裡有森林煤礦,
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裡有我的同胞,
還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從那個悲慘的時候。
脫離了我的家鄉,
拋棄那無盡的寶藏,
流浪!流浪!
整日價在關內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夠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
哪年,哪月,
才能夠收回那無盡的寶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麼時候,
才能歡聚一堂?!」
本來就在哽咽的吳啟修,這下就更止不住淚水了,伍子牛也不在開口刺激他了,宮繡畫默默無語眼眶微紅,連司機也把車速降下來。
「文革,你別唱了,」伍子牛是在不能忍受那種壓抑,他打斷莊繼華的聲音,莊繼華詫異的看著他,他難受的說:「文革,你在那學的,我不是東北人,心裡也酸酸的。」
吳啟修終於忍不住號啕大哭,嘴裡叫著「爹娘」,宮繡畫轉頭看著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難受是嗎?流淚不如去流血。」莊繼華忽然冷冷的說,吳啟修抬頭淚眼模糊的看著他:「我不怕死!我願意流血!可我上那流血去?我一個人拿不回東北!」
「願意當兵嗎?」莊繼華問道。
「能打日本人嗎?」吳啟修反問道。
「五年以後,我帶你去打日本人。」莊繼華毫不含糊的說。
「為什麼要等五年?不是現在?」吳啟修不解的問。
「因為我們沒準備好,」莊繼華拍拍他的腿:「很多事情不是光憑熱血就行的,一場戰爭牽涉的層面很多。」
「沒準備好?」吳啟修瞪大眼珠說道:「要準備多久,東北都丟了快兩年了,我們還要準備多久!」
「我問你一個問題,」莊繼華迎著他的目光說:「你去過農村沒有,問過那些農民沒有,他們知不知道抗日?路過他們都知道了,那麼我們的準備就達到五成了。」
吳啟修還是不明白,前面的宮繡畫也插話了:「吳同學,我們長官說得沒錯,你最好聽他的。」然後她嘆口氣說:「社會是複雜的,特別是中國社會,抗戰是場艱苦的戰爭,如果沒有全民族參加,我們是打不贏這場戰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