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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垣君,您對這事有何看法?」岡村沉凝片刻之後問道。
「這恐怕是一場艱難的談判,熊斌我是知道的,不過那個莊繼華才是關鍵,黃郛就是因為反對他參加談判才離職的;而正是他指使何應欽拒絕了黃郛的讓步。」板垣征四郎也意識到談判的困難,中國方面這次表現出來的強硬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看來是個難以對付的傢伙。」岡村提起精神問道:「你有他的資料嗎?」
「有,但不多。」板垣答道:「帝國情報部門收集有所有中國將級以上軍官的資料,但這個莊繼華是個例外,他去年才回國,我們只知道他是黃埔一期畢業,曾經擔任過黃埔軍第一師師長,牛行戰役的指揮官,這還是您提供的。」
板垣身材短小粗壯,與岡村瘦削形成鮮明對比,此刻兩人的眉頭都市緊鎖的,過了一會板垣又補充道:「可惜的是,談判代表更換,我們的情報也失靈了,這兩個人帶了一批新班子。」
「長官,卑職認為,中國人的底線不會變。」立高之助適時插話道,他在天津的一個月里有出色的表現,特別是在張家口的活動和對中國軍隊的戰略分析上,都表現出了卓越的才能,很受板垣的賞識,加上他也是關東軍的人,所以接待岡村時板垣就把他帶上了。
「嗯,」岡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看看立高之助,他看出這個年輕人似乎言猶未盡,便鼓勵的說:「立高君,大膽談談你的看法。」
「是,將軍。」立高之助似乎受到鼓舞,大膽的說:「黃郛雖然走了,但原來情報中表明的蔣介石的底線,即長城為界不會變,卑職更認為,黃郛之所以被免職,就是因為他擅自答應我方條件,退出長城一線,這打破了蔣介石的底線,所以才被免職的。」
「晤,有道理,」板垣思索著說:「蔣介石不會因為黃郛拒絕莊繼華參加談判就免去他的職務,這不合常理。」
「此外,卑職還認為,黃郛的行動受到中國軍隊中強硬派的反對,這股力量恐怕十分強大,這從我們最近在長城一線遇到的抵抗就可以看出,甚至連何應欽也不得不向這股力量讓步。」立高之助接著說:「對天津談判,卑職認為中國方面不會讓出長城,除非我們能在戰場上給他們更大的打擊,所以,我建議繼續向長城增兵,給中國軍隊更大的打擊,然後再談判,那樣我們的處境會更有利。」
岡村心裡苦笑一下,如果能增兵的話,或者有兵可增的話,他怎麼會來天津,談判肯定是在塘沽。
「滿洲已經無兵可調,」岡村平靜的說:「關東軍的兵力使用已經達到極限,再要調兵就要從國內調了,可國內……」
岡村沒有明說,但板垣是清楚的,如果從國內調兵,雖然可以解一時之難,但關東軍的獨立性必受影響,更有甚者,陸軍省在內閣的影響也要受到削弱,而且這還牽涉到軍內的皇道派和統治派的鬥爭,可以說整個關東軍都是皇道派的同情者,因為皇道派提出的加快對外擴張,建立軍事獨裁的主張更符合關東軍的利益。
此次熱河之戰武藤信義的堅持固然是一個方面,另一個原因是皇道派領袖荒木貞夫的支持,時任陸相的荒木貞夫在內閣會議上力主,在軍部壓制反對意見,武藤信義這才得以實施熱河作戰。所以如果熱河作戰失利,或者花費極大代價,荒木貞夫的陸相就不能保,進而影響皇道派在軍內的發展。
「可是如果不能從國內調兵,皇軍是無法擺脫目前困境的。」立高之助急切的說:「不能擺脫目前困境就不能占領長城,那熱河作戰的二期目標就不能實現。」
岡村和板垣交換個眼神,他們很理解立高之助的熱情,可現在他們還不能向他解釋這些,立高之助非常失望,眼中噙滿淚水,有些哽咽的說:「將軍,不能讓帝國忠勇士兵的血白流。」
「放心吧立高君,帝國士兵的血不會白流,」岡村堅定的說:「中國太大,一口是吞不下去的,而且中國軍隊這次的表現非常奇怪,他們一向各自為戰,但這次卻能團結起來,器重必有緣故,所以我們只要暫時停頓一下,他們就會再度自相殘殺,那時我們的機會就來了,立高君,張家口的事你還需多多費心。」
立高之助的內心與外在完全不一樣,他終於鬆口氣,日本方面不再增兵了,長城防線估計能守住了,這個消息必須儘快通知先生。
「是,我一定讓馮玉祥在張家口豎起抗日同盟軍的旗幟,盡最大努力分裂支那。」立高之助慷慨激昂的大聲說,然後轉身出門了。
板垣看著他的背影嘆息說:「有這樣的忠勇的軍官,我相信帝國武運必定長久,忠勇士兵的血決不會白流。」
岡村寧次沒有回答,他只是默默的走回榻榻米,盤腳坐在板垣對面。板垣看著他問:「看來你準備在長城上做出讓步了?」
「板垣君,熱河一戰讓我有了很多新想法,」岡村沒有直接回答板垣的問題,而是防佛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們是不是太急了,中國太大了。」
「岡村君,您這是什麼意思?」聽到岡村的話,板垣有些震動驚訝的看著他。
「現在回想起來,我們的確好幸運,」岡村冷靜下來了,他平靜的分析道:「九一八,我們只用了一萬多人就征服了整個滿洲,可現在我們投入了六萬多人,卻不能征服熱河;這其中除了戰術上的失誤外,有沒有其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