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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藍衣社內從事特務工作的不但有戴笠的特務處,還有鄧文儀控制的調查科,這是仿照黨務調查科成立的部門,前年鄧文儀就是憑藉調查科在武漢掀起了廉政風暴,大大的露了一把臉。可既然有兩個這樣的組織,那麼在待遇上就不可能沒有區別,鄧文儀的調查科受到更多的照顧,戴笠嘴上雖然沒說,但心裡卻十分氣憤,他早社內以賀衷寒和鄧文儀為代表的湖南人感到不滿了,現在能暗中整他們一下,他心裡十分暢快。
「他們的電報呢?」蔣介石有點奇怪,他沒看到滕傑他們的電報。
「唐縱說如果莊學長救不出李安定,那他們寫了也是白寫。」戴笠規規矩矩的答道,他心裡卻明白,滕傑這是耍了個花招,他知道唐縱去重慶是做什麼的,所以他才故意找唐縱,目的就是要把莊繼華收到賀衷寒電報的事,通過唐縱傳到他戴笠的耳朵里,然後再傳到蔣介石的耳朵里。由此戴笠又想到,滕傑恐怕已經倒向莊繼華了。連這種意志堅定的人都被莊繼華收復,真是個可怕的人,戴笠心裡再度對莊繼華湧起一股敬佩。
戴笠的判斷距離事實比較遠,滕傑那天回家後,把電報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他妻子陳啟坤,陳啟坤聽說很生氣,認為南京藍衣社開始變質了,不再是當初那個為了救黨救國的鐵血組織,變成幾個高層人物爭權奪利的工具,變成了一個衙門。西南開發的成果全國矚目,成績是顯著的巨大的。莊繼華清正廉潔,能力超群,為國家立下巨大功勳,就算政見不同,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完全可以慢慢影響他,轉變他嘛,為什麼要採取暗中下套的勾當呢?當初我支持李成立的藍衣社可不是這樣的藍衣社。陳啟坤決定要阻止這事。
陳啟坤的態度讓滕傑很慚愧,思考後認為明著阻止是不可能,不如暗中阻止。他設計了一個巧妙的方法,假借要與唐縱聯名上書,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他。而唐縱也不是傻子,這世界就沒傻子,他也就將計就計的把事情向戴笠報告了。所以戴笠今天才能把事情說得很透徹。
蔣介石聽完戴笠的匯報後,感到其中有很多蹊蹺,李安定本來很清晰的案情忽然之間蒙上了一層面紗,變得有些模糊了。
「明瓦廊那邊最近在做什麼?」蔣介石一時想不清楚究竟哪裡出了問題,索性就不想,把話題轉到藍衣社上,明瓦廊是藍衣社總部。
「主要是培訓三青團幹部,劉建群從北平回來之後,在籌備新生活運動推廣委員會時與鄧文儀發生過幾次爭吵,另外賀衷寒提拔了幾個地區的藍衣社書記,周復與他發生爭吵,認為他偏袒湖南人。」
蔣介石聽到這裡皺起眉頭,藍衣社越來越讓他失望了,莊繼華說中了,苦行僧的方式是不能持久的,才短短兩年時間,藍衣社就墮落了。
「生活條例還在執行嗎?」蔣介石問。
「名存實亡。」戴笠實話實說,最初藍衣社的生活條例全稱是生活限制條例,最初制定就十分嚴格,或者說嚴酷更合適,按照條例規定超過兩百元的月薪就要上交,但現在已經不上交了,幹部出門不得坐頭等艙、減少用車的規定,已形同虛設;打麻將、賭博、跳舞,乃至悄悄地包養姨太太,在社內都出現了。
「小組會和幹事會恐怕也沒開了吧。」蔣介石的聲音越發冰冷,按照藍衣社的規定,每個藍衣社小組每周開一次小組會,每個區的藍衣社組織每個月開一次幹事會,這樣便於溝通情況,做出決定,可現在這個會已經漸漸停止了。
「是。」戴笠不動聲色平靜的說,其實他心裡巴不得不開這些會,這些會開始時還能談點實務,可現在越來越虛了,做在一起瞎聊,要麼什麼決定也不做,要麼就做出個「荒唐」的決定,變成一紙空文。
戴笠敏銳的捕捉到蔣介石一聲輕輕的嘆息,然後就是好一陣沉默,蔣介石的眼光游移不定,似乎要下某種決定,可似乎又在猶豫。
最後蔣介石慢慢的說:「雨農,你要把特務處管好,不要像他們那樣,兩年時間就墮落了,腐朽了,學學文革,他在這方面比他們強多了。」
蔣介石說到最後有些恨鐵不成鋼,他原來很看重藍衣社的幾個領袖,他也想培養他們,莊繼華畢竟與他有政治上的分歧,可現在他們讓他失望了:「莊文革最大的長處就是能制定出最合適的制度,並保證這些制度的執行,你還記得他都處理了幾個人嗎?」
「兩年下來處理了八個,槍斃三個,一個巨額貪污,兩個濫用職權;判刑四個,兩個貪污,兩個瀆職;開除一個,報告上弄虛作假。」戴笠準確的答出數目和罪名。
「莊文革因為他的一道命令,和妻子在葵棚里住了兩年,我看明瓦廊那些人連三個月都住不了。」蔣介石語氣平淡的說:「賀君山一直想與文革爭一爭,從黃埔時就有這種想法了,文革從沒想過與他爭,卻事事做得比他漂亮。不堪大用的東西。」
戴笠現在可以斷定了,賀衷寒這次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可蔣介石隨後下的決定卻讓他大吃一驚。
「你去告訴楊暢卿,草擬一份電報,內容就是,撤銷莊繼華重慶市副市長的職務。」
戴笠呆呆的站在那裡,他想不明白,蔣介石說了莊繼華一大堆好話,怎麼到頭來居然是處分呢?
「你怎麼啦?」蔣介石見戴笠站在那裡發傻,知道它被自己搞糊塗了,心中安置得意之餘,卻板著臉呵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