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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向校長道謝,」莊繼華的目光依舊望著江對岸,聲音很是低沉:「你先回去吧,我過兩天去黃山拜見校長。」
「校長讓我跟著你,有什麼需要你儘管開口。」唐縱說。
莊繼華沒有答話,只是點點頭,唐縱看了莊繼華一眼,便後退走到宋雲飛身邊,倆人默默無言的望著江對岸,他們都是從那邊出來的。劉殷淑在開發隊有稱呼,叫嫂子,特別是前幾批隊員,當時開發隊幾個長官中,只有莊繼華、李之龍、滕傑三人帶了家屬。不過嫂子這個稱呼只屬於劉殷淑,潘慧琴的稱呼裡面要加上個李字。
過了江後,莊繼華沒有回西南開發隊,而是直接去了劉殷淑的墓地,西南開發隊公墓就設在西南開發隊軍校外的西南角,這幾年,開發隊在減租減息在剿匪中犧牲的工作人員,在工作中病故的工作人員全部安葬在這裡。
劉殷淑的墓在整個墓園的最上層,確如何立志所言,整個墓由大理石構築,石碑上是劉殷淑甜美笑容的照片。
宮繡畫、宋雲飛、伍子牛、何立志、唐縱都默默的站在旁邊,墓,很乾淨,兩側栽著四棵萬年青。何立志估計到莊繼華會立刻來上墳,吉普車後備箱準備了花和祭品,他將花放在墓碑下,將貢品一一擺上。
「你們到外面去等我,我想一個人待會。」等他們忙完後,莊繼華望劉殷淑的照片輕聲說,五個人什麼也沒說,宮繡畫、何立志、唐縱直接退到公墓大門附近,伍子牛和宋雲飛則守在兩邊通道口。
雙手輕輕撫摸微笑著的劉殷淑,莊繼華心中悲傷不已:「阿淑,我們在一起有十六年了,有兩個可愛的孩子,丫丫和沫沫,我對不起你,要不是我,你不會這麼早就走,是我連累了你,其實,我心中有個秘密,一直沒有告訴你,我不敢告訴你,我怕,現在你到了那邊,一定知道了這個秘密。
你知道嗎,在劉家莊,我第一次看到你,你是那麼純潔,那麼美麗,那麼高貴,兩世為人,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這樣美麗、高貴、純潔,你的笑,你的一舉一動,象一道亮光划過黑暗的天空,給了我希望,指引著我,推動著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在心中發誓,我一定要為你,為丫丫沫沫,在這個亂世中打出一遍寧靜的天地。
十幾年了,無論在那裡,不管是在美國,在歐洲,還是戰場,我心裡都想著你,想著這個你,我,愛你,不管是在前線,還是工地,你是這個世界,我唯一深愛的女人。」
莊繼華絮絮叨叨的說著,眼淚洶湧而出。宋雲飛站在道口,望著跪坐在劉殷淑墓前的莊繼華,各種心思繁雜的湧上心頭,他想起了小月,想起了幾個孩子,說來,他與莊繼華是何其相似,從到重慶那天,便整日奔忙在外,家裡全交給老婆。
在下面,唐縱三人也無心閒聊,宮繡畫默默的望著莊繼華,她完全可以理解他的悲傷,當年得知彭分田去世,也讓她肝腸寸斷,差點就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唐縱心中嘆氣,這幾年他在侍從室,蔣介石身邊,在全局上對政治經濟軍事有更深的了解,也更多的理解莊繼華帶給這個國家的巨大變化,他從無到有推進西南開發,他以鐵腕推動社會改革,他以剛強投入抗戰戰場。恰如蔣夫人所說,國家欠他良多。
莊繼華現在已經改跪為坐,嘴裡依舊絮絮叨叨的和劉殷淑說著家常話:「其實,我最喜歡的生活就是,和你一塊去買菜,做飯,然後我們一起送孩子們上學,接他們放學,晚飯後,坐在院子裡,吹吹牛,聊聊天,本來我想再要兩個孩子,我喜歡孩子,多幾個都好。
可是沒辦法,老天爺讓我跑到這個時代來了,國家亂,社會亂,本來我不想管,有什麼用呢,歷史還是一樣的,他們喜歡打就打吧,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國滅種,好多兄弟犧牲了,趙漢傑,郭藥師,他們都犧牲了,可將來,怎麼評價他們,誰也不知道。
阿淑,你不知道,其實我都計劃好了,等戰爭結束後,局勢穩定下來,我便辭職,我們一起回家,我知道你喜歡廣東,我們一起回廣東,那地方氣候好,春暖花開,面朝大海。哦,對了,這好像是個什麼人寫的詩。
你說我喜歡這個時代還是原來那個,其實我更喜歡這個時代,原來那個很墮落,人沒有信譽,沒有血性,就知道為了一餐飯出賣自己。對了,那個時代出名很容易,像你這樣的美女,早就被星探發掘了,不過,你還是不要進什麼演藝圈,那演藝圈就是個大染缸,好人進去,污穢不堪的出來,沒人能例外。
不行,不行,你現在不准去投胎,你要等我,等著我,我把丫丫沫沫他們養大後,就去找你,咱們下輩子還作夫妻。你知道嗎,以前,我在網上看到句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你是我的,就算作鬼也是我的,你一定要等著我,我們一起去投胎,我知道地府寂寞,不過你可以經常來看看我,看看丫丫沫沫,多想想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那樣時間過得快點。」
夕陽慢慢灑過,蒼翠的青松,將墓地染得血般嫣紅,松柏發出輕輕的沙沙聲,劉殷淑依然在無言的衝著莊繼華笑,她的眼中依舊是那深深的眷戀,濃濃的不舍。莊繼華似乎還是不想走,不願走,依舊站在那輕言細語。
「爸爸。」「爸爸。」
兩聲童音打破了他的二人世界,莊繼華呆滯片刻,扭頭卻是丫丫和沫沫,以及正在抹淚的莊來順和莊李氏。莊繼華掙扎一下,他這才感到,坐得太久,腿已經有些麻木,宋雲飛上前將他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