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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數增加了,可彈藥卻沒增加多少,沒有機槍,步槍有八支,手槍一支,手榴彈一枚,刺刀兩把,子彈由兩發變成了六發,還有兩個人,原來是炮兵,手上什麼也沒有,十四個人中有三名輕傷員,其實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點傷,不過這三個人的傷稍微重點,每天都要換藥。
森下忽然停下腳步,趴在地上聽了一會,沒等他站起來,山那邊傳來幾聲槍聲,森下立刻臥倒,過了會又傳來幾聲槍響,森下抬頭向四周看看,沒有看到射出來的子彈,草本貓腰從後面跑上來。
倆人用目光交換下看法,都斷定槍聲從旁邊的山的那邊傳過來,草本向後面的寺本揮揮手,然後和森下一前一後悄悄向山上爬。
塞外的山荒涼但並不崎嶇難走,草本和森下很快爬上山稜,躲在一塊岩石後,伸頭向山下望去,下面是個山谷道,十幾匹馬踐起大團塵土,馬上的騎士興奮而張狂,不住向天空鳴槍,馬刀閃亮,時不時的虛劈而下。
從谷口響起一陣奔雷般的爆響,又有二十多匹馬飛馳而至,先到的正在興奮的製造出塵土的騎士們安靜下來,他們立刻四散開來。
草本聽到身後有動靜,他回頭一看,見是寺本已經上來,不言聲的趴在他身邊,煙霧漸漸散開,草本就聽見寺本低聲怒罵道:「混蛋!八格!」
這時草本和森下都已經看清楚了,圍在中間的是三個互相扶持的日本士兵,三個人中有一個顯然有傷在身,柱著步槍,恐懼的掃視圍繞在他們身邊的騎兵們。
三人成釘字,背靠背的站在,為首的一個不斷向騎兵喊話,草本聽不清他喊的什麼,可從他驚慌的語氣中明顯聽出其中的祈求之意。
「喲呵!」後面來的那群騎士中突然有人高聲大喊,眾騎兵也隨之呼應,從騎士群中飛馳出一匹駿馬,馬上騎士舞動套索,在距離被圍在中間的三個日本還有兩仗時,扔出套索,套索準確的套在為首日本兵的身上,馬蹄響動,那個日本兵猝不及防下被拖到在地。
騎士站在馬上,草本清楚的認出,這是一張蒙古人的臉,他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他衝動的舉起槍,瞄準那個正在馬上高聲歡呼的騎士。寺本聽到旁邊槍栓拉動的聲音,伸手將槍摁住。
「你瘋了!我們只有六發子彈!」寺本手上用勁,趴在草本身上,語氣急促而嚴厲。
草本喃喃的咒罵著,眼淚順著兩腮流到骯髒的軍裝上,馬順著山道奔馳,被拖著的士兵開始還發出咒罵的聲音,隨著時間過去,聲音漸漸小了,直到完全沒有無聲了,馬停下來了,剩下的兩個士兵連忙奔過去,騎士們沒有阻止,他們用貓戲老鼠的目光盯著他們。
兩個士兵跑到那個士兵身前蹲下,士兵嘴裡冒著血泡,背在堅硬的山石上磨得稀爛,最後的幾十米血肉模糊,石子上掛著碎肉。
「混蛋!混蛋!」一個士兵瘋狂的沖向騎士,揮動手裡的刺刀,騎士卻不為所動,只是將馬輕輕往後一帶,便躲開了刺刀。從側面飛馳過來一匹馬,馬上騎士一聲喲呵,手中馬鞭揮下,馬鞭輕快的在士兵臉上留下一道鞭痕,士兵被鞭子帶著在地上轉了幾圈。
等士兵剛剛站穩,另一匹馬又衝過來,士兵又在地上轉了兩圈,接下來,騎士們就象北平街頭的小孩在斗駱駝似的,士兵剛要站穩,便有人過來抽一鞭,剛要停下,又有人過來抽一鞭,十幾個人過去後,士兵癱倒在地上,刺刀也不知道扔到那去了。
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騎士催動戰馬緩緩走過來,馬蹄一步一步的走到士兵身前,然後一腳踏上去,士兵發出一聲尖厲的慘叫,騎士沒有絲毫動容的走過去了,走過去後,騎士撥轉馬頭,又從士兵身上走過,士兵再度發出一聲悽慘的叫聲。
「混蛋!八格牙魯!」剩下的唯一一個傷兵端起槍跌跌撞撞的衝過來,沒等他沖幾步,刀光一閃,士兵慘叫著倒下,草本和寺本清楚的看到,一條胳膊飛上半空,士兵慘叫著在地上翻滾。
草本不敢再看,他縮回頭,躺在岩石下,他已經無力咒罵了,森下早已經沒有看了,坐在山凹中,頭埋在雙臂之間,肩膀在恐懼中抖動。
「很殘忍,是嗎?」草本抬頭看卻是個鬍子拉雜的老兵,這個老兵是個軍曹,名叫近藤,據他說他入伍已經七年了,三次負傷,參加過很多會戰,包括最早的淞滬會戰。
近藤沒有抬頭只是不斷擦著手中的刺刀,他是他們之中彈藥最多的,有兩發子彈和一枚手榴彈,寺本曾經想將他的手榴彈收過來,可被他堅決拒絕了。
「我們比他們更殘忍,」近藤似乎在開導草本森下,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你們要記住,不要落在中國人手中,如果實在逃不掉,就乾脆給自己一刀,或者拉響最後一顆手榴彈。」
「你胡說什麼!」寺本拿出軍官的派頭訓斥道。
「我是在胡說嗎?」近藤抬頭看了眼寺本,草本看到他的目光,心中忍不住打個寒戰,那是個充滿絕望的目光,兇狠的目光,就像絕望的野獸。
寺本居然沒有再反駁,而是默默的坐在一邊,他也參加過很多會戰和對敵後抗日根據地的掃蕩,很多比山那邊更殘忍的事,他都看到過。他現在明白近藤為什麼堅決不肯把手榴彈交給他,那是他留給自己的,為了逃避中國人的報復而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