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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風光在險峰,同志們,我們正處在半山腰,我們正在接近那無限險峰,就要欣賞到險峰之上的無限風光。同志們希望就在前面,如黎明前的太陽,正欲噴薄而出!」
第二天,御用報紙《渝州晚報》頭版刊登了莊繼華的《全力反擊敵人的進攻》一文,文章以宏大的氣魄號召全體人民展開減租減息運動,直接把反對減租減息者當做敵人對待,文中透露的絲絲殺氣,讓人不寒而慄。
重慶新聞界一時失聲,隨即在滕傑主持下展開全面宣傳攻勢,堅決支持政府減租減息,全力反擊地主劣紳進攻的文章鋪天蓋地,重慶大學救國會組織學生上街遊行,支持政府。
莊繼華在政府工作會上,要求唐縱李浩一將力量轉到對付袍哥和地主上來,同時定下對袍哥的方針:團結開明上層,爭取下層,堅決打擊頑固上層。
早就積滿憤怒的各地工作隊開始規模宏大的反擊,所有沒有執行減租減息的地主均被懲處,葛蘭鎮袍哥老大被勒令交出兇手,在唐縱親自逼迫下,逃到涪陵的鬼老六被抓回來,然後根據他的交代,葛蘭第一大地主吳樹普被捕,隨後槍決,家產被抄沒入公,其子潛逃川外。
運動鋪天蓋地而來,氣勢令人窒息,血腥味越來越濃,僅長壽一個縣就有十幾顆人頭落地。聰明的士紳開始主動減租減息,這些士紳隨後就被團結進入縣參議會,成為掛閒職的政府官員。
「楊森都向我求情了,他的部下很多都是川東地主,軍隊開始出現不穩,文革收手吧!」楊永泰從成都回來後,立刻找到莊繼華要求停止這種暴烈的行動。
「還不到時候,」莊繼華冷冷的說:「楊子惠由我來對付,你不用擔心,四川開發公司在,無論楊子惠還是劉湘都不敢輕舉妄動。」
「你,」楊永泰指著莊繼華,氣得說不出話來:「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冒險!劉湘是在把楊子惠當槍使!」
「我知道,劉甫澄自己不出面,就說明他深知其中厲害,他要把我惹毛了,老子把四川開發公司停了,讓他們都喝西北風去!」莊繼華毫不含糊,他現在根本不怕四川這些實力派,中央軍就要入川了,他自己手上還有一萬多人,而且重慶十六縣的預備役能在一周時間內拉出萬人,一個月內拉出五萬人,兵工廠的庫房裡還有三萬多支槍,上百門大炮,就算他們全軍而來,他自信也能守一個月。有這一個月,薛岳就算爬也能爬到成都。
「可你知不知道,川西剿匪需要這些人,要是他們聯合起來向委員長施壓,你說委員長會不會讓步?」楊永泰靠近莊繼華幾乎是蟻語般問道。
這句話刺中了莊繼華內心的擔憂,他略微猶豫一下才說:「減租減息我是跟校長匯報過的,他沒有反對,他是支持我乾的。」
話雖如此,語氣中卻明顯透著不自信,楊永泰淡淡一笑,他知道自己說中了:「文革,說實話我很看重你,我一直認為你的思路很清楚,能夠把握住自己,可這次是怎麼啦?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輕重緩急的道理,壓一下,然後松一下,不要把弦繃得太緊,有時候退一步效果會更好。」
莊繼華沉默了,他知道楊永泰說的沒錯,紅軍撤圍會理之後,迅速攻克德昌,而後從西昌遠郊繞過西昌,攻克瀘沽縣城,劉文輝劉湘急忙調集部隊向富林瀘定集結,準備堵截紅軍向成都的進攻,可紅軍卻掉頭向西北,經冕寧進入彝區。
「委員長,已經電令劉文輝加強大渡河渡口的防禦,特別是瀘定縣城。這個時候正是剿匪的關鍵時刻,劉湘他們要真的向委員長提出,恐怕……,不如現在就採取主動。」楊永泰娓娓而談,莊繼華的心思卻被他口中吐出的瀘定二字所吸引。
那座橋,唯一的生路,蔣介石居然讓劉文輝重兵駐守?這是怎麼回事?
「校長認為紅軍會走瀘定?」莊繼華忍不住問道。
「不一定,不過委員長卻是下令,讓劉文輝派出重兵進駐瀘定,同時炸毀瀘定橋。」
這簡直猶如一個霹靂在莊繼華頭頂上炸響,炸得他眼冒金花,炸毀瀘定橋?那共產黨不就完了?歷史改變了?
莊繼華有點摸不著頭腦,他猶豫的問:「炸毀瀘定橋?」
「嗯,」楊永泰沒注意莊繼華神態的變化,他還是想繼續勸莊繼華暫時退讓:「讓劉湘和劉文輝他們去打吧,薛岳在後面已經追到西昌了,距離紅軍也就幾天路程,石達開之敗將重演。」
莊繼華漫不經心的點點頭,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楊永泰卻會錯意了,他以為莊繼華已經意動,便趁熱打鐵的說:「經過這段時間的打擊,那些地主劣紳已經知道教訓,諒他們也不敢再與工作組對抗了,現在正是把減租減息納入正軌的時候了。」
「好吧,」楊永泰苦口婆心的勸解,終於讓莊繼華點頭:「以後的過程就用法律來解決,取消工作組執法權限。」
「好,」楊永泰滿意的笑了,他立刻適時進一步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聽說你添了個千金,走,我去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這小丫頭片子,整天睡覺,晚上精神卻好,鬧得人不得安寧。」莊繼華心不在焉的說。
「哈哈,你現在知道當父母不容易了。」楊永泰笑呵呵的說:「走吧。」
兩人走出市政府,可莊繼華心思恍惚,那座橋的消息太震撼了,讓他的心思現在還很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