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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莊將軍,」宣俠父神色極為冷峻:「我們的根據地是從日本人手中收復的,根本不是李仙洲將軍讓的。」
「我得到的報告不是這樣。」莊繼華毫不客氣:「新四軍的游擊支隊是在日本人追擊下進入我軍防區的,並非是你們收復的。」
「無恥至極!」黃民誠一掌拍在桌上:「我們這裡有地方士紳和當地百姓的證詞。」
「荒唐,」徐祖貽也毫不含糊的插話,舉起手中幾張紙揮動下:「這樣的證詞我們也有,而且第一槍是你們打的。」
「你們這是在混淆是非。」宣俠父立刻點出了莊繼華的目的,但他心中有種無力感,他們雖然一直在試圖掌控局面,可莊繼華總能成功擾亂視聽,把話題扯到無法避免上,而且總能找到因素,來說明這是不可抗拒的。
……
談判桌上雙方針鋒相對,下面的記者們奮筆疾書,生怕漏掉一個字。韋伯卻沒有記錄多少,他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場別開生面的談判,心中委實感到佩服。
雖然從證據上來說,這是誰也說不清責任的衝突,但從實力對比來看,共產黨肯定要弱小很多,按照慣例,實力弱小的一方不會主動挑起衝突,反之則有很大可能。所以韋伯傾向於相信共產黨方面提出的證據。
不過韋伯卻很佩服莊繼華的談判技巧,他已經成功的把衝突淡化了,至少是在這個層面上淡化了,他給旁聽的記者們一個強烈的暗示,真正的原因在於兩黨之間缺少聯繫,缺少真正的統一指揮。
如果這是場法庭辯論,那麼毫無疑問,莊繼華取得了勝利,至少他已經成功把責任問題淡化了,更談不上追究。而且更為以後的紛爭挖了陷阱,如果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國民黨可以照此推諉。
「我們不做那種打一下給顆糖吃的小孩,」黃民誠的語氣依舊嚴厲:「我們希望維護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維護抗戰來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這不是小孩子遊戲,」莊繼華針鋒相對毫不退讓:「領導全民族一致抗日是政府一向提倡的,早在盧溝橋事變爆發之初,委員長的廬山談話就提出了,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停止了對貴黨的軍事行動,放棄了對貴黨貴軍的許多要求,簽署了那個含混不清,漏洞無數的協議。」
「漏洞無數的協議?」宣俠父立刻抓住莊繼華的話柄追問道:「請問莊將軍,何謂漏洞無數?我黨放棄了我黨的一向主張,不再計較國民黨對我們持續十年的屠殺,究其原因不正是為了團結抗戰嗎?」
「這是你的觀點,眾所周知,貴黨一直在進行以推翻國民政府為目的的軍事行動和政治活動,並非只是我黨單方面的行動,至於為何說是漏洞無數,今天的談判不就是明證嗎?如果說沒有漏洞,那麼作為戰區司令官是不是應該了解本戰區所有中國軍隊的情況,那麼我問你,贛榆的八路軍是什麼時候進入江蘇的?有多少人?武器裝備如何?同樣泗縣的新四軍游擊支隊有多少人?裝備如何?最後,我記得在軍事委員會規定的五戰區作戰序列中沒有八路軍,他們什麼時候到的五戰區?還要來多少?你能回答我嗎?」
這一連串問題沒有讓宣俠父為難,他早有準備:「我記得委員長在廬山談話中曾說過,戰端一開,則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弱,皆有守土抗戰之責,那裡有日本人我們就到那裡去打。」
「對委員長的談話不能曲解,」莊繼華淡淡一笑,對方的回答早在他意料之中:「任何戰爭皆有統籌規劃,任何軍隊皆要服從命令,八路軍和新四軍也一樣,他們不能想去那裡就去那裡吧,他們必須服從命令,按照軍事委員會的命令,八路軍是在二戰區的作戰序列,怎麼跑到五戰區來了?而且我這個五戰區司令官還不知道?這怎麼解釋?」
談判桌上出現短暫沉默,過了會,賀紹欣才說:「我們和貴黨是合作抗日,八路軍的活動不需要取得貴黨的同意。」
等的就是你,莊繼華雙手一攤:「既然如此,那麼貴黨所說的合作抗戰只是要求我黨合作,貴黨則不承擔義務,我這樣理解沒有錯吧?」
「當然是大錯特錯,」黃民誠立刻意識到賀紹欣回答中的不妥,馬上補充道:「眾所周知,我黨堅決履行了兩黨合作抗日的義務,遠的有平型關大捷,忻口戰役,近的有兩次津浦戰役,我黨在敵後的活動有力了支持了正面戰場,這些情況連日寇控制的報紙都承認。」
「那麼在貴黨冀中根據地遭到圍剿時,我們不是同樣向山東日軍發起反擊嗎?」徐祖貽皺眉道:「此外,在新四軍創建之初,國民政府不是同樣提供了大批武器裝備,新華日報也不同樣有報導嗎?」
「對莊將軍對我黨提供的幫助,我們深為感謝。」黃民誠平靜的答道。
莊繼華卻立刻打斷他:「很抱歉,向你們提供武器彈藥是委員長的命令,我個人無權擅自支配國家物資。」
黃民誠有點意外,他沒想到莊繼華居然當眾矢口否認,當然他不可能當眾再把那一百萬和藥品的事情抖露出來,那樣的話將徹底觸怒莊繼華,而且落下的名聲很難聽。
按照昨天南方局的電報來看,莊繼華此舉是為了化解他的困境,不得已做給蔣介石看的,南方局的意見是對他還是要爭取為主。
「不管怎麼說,這事是莊將軍促成的,」黃民誠說:「所以我們希望莊將軍能正確處理此事,避免事態更加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