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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望著那道孤寂的身影,只覺得心都要碎了。
她的阿泠,差點為了她失去生命。
忍住鼻腔酸澀,沈昭輕輕推開門,慢慢走進去。
走廊盡頭,孟雨南和尤歡也正好趕過來,孟雨南下意識就要推門進去,尤歡忙拉住她,朝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進去。
「讓沈昭一個人待著吧。」尤歡輕輕說。
孟雨南睨著她的眼睛,轉頭又看向半闔的門裡,宋泠躺在床上,沈昭坐靠在床邊。
她明白,在這個時候,阿泠想要的,只有一個沈昭而已。
扶住門把手的手停住,孟雨南沒有進去,輕輕替她們拉上門。
房間裡,沈昭坐在床邊,雙眸凝著眼前的人,她就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她輕垂下眼眸,眼淚無聲滴落下來,伸手抓住她的手,嘴角努力抿出一個微笑來,沈昭輕聲喊她:「老婆……」
從前她總是因為害羞,不願意這樣叫她。可現在,她躺在那裡,差點失去了半條命,也不知還能不能聽見她的聲音。
托起她的手背,溫柔地貼在臉頰上,帶著顫抖的哭腔,沈昭再次輕聲喊她:「老婆,你怎麼這麼傻,想也不想就衝過來,」聲音哽咽,「倘若你出了任何事,叫我怎麼辦?宋泠,我不想,也不能夠再失去你,你醒醒,醒過來看看我,好不好?」
沈昭緊緊抓住她的手背,眼眶淚意朦朧,道:「你說過,要給我一個盛世婚禮,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她親了親她的手背,「你知道麼,宋泠,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很怕很怕,那麼多的血,你怎麼會流那麼多的血……我已經失去過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我永遠也不離開你,宋泠,你聽得見麼?我永遠也不離開你。」
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她緊緊咬住唇,心尖像是被刀劃開一樣疼。
她從來不知道,心也可以這樣疼。
疼到無法呼吸。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開始占據在她的生命里,起先是恨的,是不甘願的,可慢慢地,她逐漸依賴上她,她無條件地對她好,叫她徹底淪陷,再也離不開她。
即便是迎頭一擊的時刻,她從她身旁逃離,可整整四年,她依舊無法將這個人忘記,在最無助,最悲傷時愛上的人,也許她會刻骨銘記一生一世。
人生這樣短暫,又這樣漫長,遇上她,也許是上天註定的安排。
她註定忘不掉這個人,也註定要和她牽絆一生。
寂靜深夜,窗外的雪下得越來越大,寒風呼嘯,滿世界都是白色,蓋住這滿是瘡痍的世界。
等到雪融化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凌晨三點鐘的時候,宋泠才終於慢慢醒過來。
她失血過多,整張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蒼白得嚇人,唇瓣上乾裂地起皮,慢慢睜開眼睛,半晌才恍惚想起來發生的事情。
手指被攥在手心裡,她微動了動,順著目光看過去,沈昭拽住她的手,就趴在床邊,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雙眸緊閉,眉頭深深蹙起,睫毛上還掛著微乾的濕意。
她一定嚇壞了。
宋泠想開口喊她,卻又怕吵醒了她。
窗外的雪下了整整一夜,窗戶上結了一小朵一小朵的霜花。房間裡靜悄悄的,滿是消毒水的味道,一切都是陌生的。
只有肩上的疼痛,才昭示著,一切都是真實的。
沈昭趴在床邊,忽然驚醒地喊道:「宋泠!」
她彈起來,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宋泠渾身是血,整個人倒在血泊里,可她卻怎麼也夠不到她……
轉頭看向床榻,沈昭握住她的手,抬眼看見床上的人已經醒了。
她欣喜傾身站起來,喊她:「宋泠!你醒了!」
宋泠努力扯起蒼白的唇角,朝她笑了笑,望見她兩隻紅腫的眼眶,心疼地輕聲應她:「嗯。」
「我去叫醫生。」沈昭放開她的手,轉身就要去叫人。
宋泠緊緊拽住她,無力喊她:「阿昭……」
沈昭停住腳,轉身看她,酸澀湧上心頭,她帶著哭腔喊她:「老婆……」
宋泠唇角微勾,笑道:「嚇壞了吧。」
沈昭努力忍住眼淚,喉頭髮澀,說:「我去叫醫生,你等下。」
抬手擦乾眼淚,沈昭出去叫醫生。當夜有值班的醫生,聽見病人醒了,連忙過來查看。量了體溫,又量了血壓,心跳,各項指數,又看了看傷口沒有發炎的跡象,最後各項指標一切正常,說沒什麼問題,要注意不要牽動傷口,好好休養,等明天白天再看看情況。
醫生護士離開,房間裡又只剩下兩個人。
沈昭關上門轉過身來,她慢慢抬腳走到床邊,坐在她的身旁,輕輕拉起她的手,緊緊貼在臉頰上,只這樣靜靜靠著她,一句話沒有說。
宋泠躺在床上,仰頭看著眼前的人。
她反手握住她的手心,將人慢慢拉進懷裡,沈昭俯身,靠在她的懷裡。
「宋泠……」沈昭喊她,終於忍不住哭意,慟哭著嗚咽,「你是不是不要命了,為什麼要衝過來,你要是出事了,我該怎麼辦啊?」
宋泠聽見她的哭聲,心一瞬揪起來,她抬起手,單手圈住她,手掌撫在她的頭髮上,她側首貼了貼她的眉骨,也心酸地模糊了眼眶,她慢慢說:「阿昭,我寧願失去生命,也不會再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