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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展管事退下,他又深吸了幾口氣,待心氣平和,這才緊了緊衣襟,往茶室走去。
入茶室,孫亦謙正同幾位才子品茶,見他去而復返,自都放下茶來招呼。
展非易拱手作揖,告罪道:「實在抱歉,在下家中有些急事,待他日,再另請諸位共論茶道。」
家中急事?
這展家大多數的「急事」,左不過是展二郎又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眾人心照不宣,只客氣了一番。
孫亦謙作為此間主人,自起身,送展非易至庭院外。
兩人私交向來不錯,都是極愛茶之人,故而路上閒聊了幾句。
展非易略略說了展齊飛之事,孫亦謙聽了個大概,倒不覺是什麼大事,甚至還覺十分有趣——把謝雲曦當成了絕世高手,還翻牆去挑戰。
早知有這樂子,他今兒個便不請友人談論茶道了。
孫亦謙正遺憾不能隨行圍觀,但見展非易還一臉的擔憂,自也不好表現出笑意來。
「非易君,你也莫要擔心。」孫亦謙委婉道,「雲曦君……嗯,其實極為和善,若你非要送禮,硯台,古畫——」
想起他家賢弟的本性,孫亦謙「咳咳」兩聲,「對了,我記得你家院中的李子極好,不如你送些去,當季的鮮果,嗯,想來雲曦君必會歡喜。」
「李……子?」
展非易極為不解,這送賠罪之禮,為何要特意說到李子。不過是一鮮果,雖味美,但既不名貴,也不風雅,如謝家這般門第,也不差這麼幾顆果子。
然,孫亦謙只點到為止,「非易君,諸君還在茶室,我便不遠送了。」
「亦謙君客氣。」展非易回禮,告辭,但直到上了牛車,他依然沒想明白李子的事。
不過,本著禮多人不怪,謹慎起見,展非易還是喚了僕人採摘了一籃李子。
待禮準備妥當,展非易便立即前往謝府。
而此時,謝府前廳內。
謝雲曦和謝年華並排而坐,中間一茶案,案上碟盤若干,上至有雞蛋蒸製的焦糖布丁,各色水果丁混制的拼盤,以及一盞清綠香茶。
布丁是早間得閒時便做好的,謝雲曦愛吃清涼的,便把做好布丁往冰室里冷藏。
此刻,正值午間小食,謝雲曦便喚人將布丁取來食用。
Q彈滑潤的布丁,從圓碗中倒扣至木碟上,焦糖至頂,呈現上深下淺的色彩,隨後再拍一薄荷嫩芽,點綴於布丁一側,提香之餘,更添幾分顏色,著實叫人賞心悅目。
色香已全,只不知味道如何。
謝年華拿了木勺,輕拍了下布丁,布丁晃動幾下,形卻未散,瞧著有趣,謝年華沒忍住,又輕拍了幾下,待玩夠了,這才拿勺挖了一半圓。
一口焦糖布丁入口,嫩滑Q彈的觸感,焦糖的薄脆香甜,微微咀嚼,蛋香四溢,奶香芬芳,只一口,便叫人留戀。
謝年華陶醉道:「果然還是家裡最好,什麼宴會應酬的,還是同三郎一起吃吃喝喝最舒坦。」
謝雲曦配著清茶,吃著布丁,自也十分閒適。
兩姐弟就這般,吃著喝著,時不時的聊上幾句,或誇張布丁之美,或感嘆水果之甜,或討論布丁搭配清茶,水果的別樣風味。
旁若無人,極為和諧。
展齊飛咽下口水,眼巴巴的看著謝家姐弟……手上的食物。
突如其來的飢餓。
「那個,我餓了。」展齊飛舔了舔嘴唇,「你們,你們這般待客可不行,好歹也該上點茶點,把我身上的繩子給解開吧。」
謝雲曦舀起一塊布丁,左右擺動展示了會兒,這才緩緩張嘴,放入口中,「嗯,正是香滑美味,潤甜可口,美哉妙哉。」
待咽下,才恍然道:「哦,你剛說什麼,客人?」
謝雲曦挑眉,「誰家客人是要爬牆進來的,沒把你押到衙門去就不錯了。」
說到爬牆,展齊飛嘟嘴,一雙貓眼自又是委屈巴巴的模樣。
「我這不是沒爬上嘛,再說,再說……」再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展齊飛自知理虧,他自被綁在角落後,剛開始還大喊大叫的,但謝家眾人根本沒人理會。
他鬧了一會兒,覺得沒勁便也安分了下來,隨後仔細一想,倒也明白了這事兒,從頭到腳都是他阿爺在哄他。
早操根本不是什麼神功,謝家三郎也不是絕世高手。當然,他這般上門翻牆,不請自來也確實不對。
只是,「咕嚕——」
好餓,好想吃,那一彈一彈的東西,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呢,嗚嗚嗚,他太可憐了,被全家人欺騙,還爬不了牆,做成英雄,現在還要餓肚子。
只能看,不能吃的痛苦——「嚶嚶嚶,我太可憐了啦,嗚嗚嗚……」
這怎麼又哭了,感情這人不止是個「武痴」,還是個哭包。
謝雲曦神色糾結,「齊飛君,等會你大哥便會接你回家,餓啊,回頭到自個家,你愛吃多少就吃多少。」
展齊飛眨眨眼,眼眸圓潤,但不見淚,他瞧著謝雲曦鐵石心腸的模樣,知道哭也白哭,便立即閉了嘴。
餘光瞥見一旁的謝年華——謝家女魔頭,更沒戲。
展齊飛可憐巴巴,「可,可是我們家沒有那個一彈一彈的,雲曦君,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就吃一點點,一點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