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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曾有誓言,此生絕不治世家子弟。可這世間,能治「血荒」的似乎僅他一人。
倘若無心最後還是不願治療,那到時候——「哎,天佑和弦君平安康健,長命無憂啊。」
阿郝小聲呢喃著,拉起面上的紗幔,並不再多說什麼,只專心御馬,目光轉向前方。
夕陽下,北齊邊城昂然,城門漸近,門前的藍旗如花海般隨風搖曳著,似在召喚著它們的同伴遠行歸來。
第100章
藍旗夾道, 城門大開,當真是盛況空前, 引人側目。
然而在北齊, 謝家藍旗所過之處,人畜皆散。眾人雖有好奇打探之心,但卻無人敢付諸行動。
此時, 謝雲曦和謝年華被藍旗護在隊伍中心, 緩馬入城內。一眼望去,除了護軍, 這路上竟然一個閒雜人, 閒雜生畜都沒瞧見。
寂寥, 空曠, 落針可聞。
「這是……清街了?」謝雲曦扯下面紗, 這城周圍有高牆聳立, 只要不是極端的大風天,在這城內倒也無須蒙面。
沒了面紗遮擋,呼吸、說話都方便許多。
駕馬前行, 進入內城區, 道路兩側還殘留些許未來得及撤走的小攤。
謝雲曦眨了眨眼, 頗有些無語地轉頭看向右側駕馬的中年男子——謝十二。
「十二伯, 您這又是夾道迎接, 又是清場的, 實在太勞師動眾, 其實大可不必,我也就過來請個人罷了。」
謝十二平日裡是個性子粗礦的漢子,但這會兒對上自家小侄子那皓皓如月, 姣姣如辰的臉, 竟難得有些拘束。
他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也不敢如平常般大著嗓門說話,只溫聲道:「一個時辰前,我才收到你來的消息,就來得及把人召來,至於這街上的人……」其實是被嚇跑的。
看著一臉純善,又格外嬌貴的小侄子,謝十二「咳咳」兩聲,「這街上的人……就挺自覺的,對,咱北齊的人就是自覺,自覺讓道,挺好,挺好。」
阿郝聞言,嘴角一抽。
若不是環境不允許,他都想上前對謝十二說一句:老大,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家這小侄子其實真沒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嬌弱、純善。
嬌弱之人能一路策馬狂奔,整整三天兩夜,在不眠不休的狀態下,還保持這般穩健,挺拔的身姿?
純善之人能在聽到屠族掃蕩之事後,還能淡定如常的說出「繼續」二字?
謝家兒郎啊,就沒一個能「以貌取人」的。
阿郝瞄了眼謝十二,此時對方正憨笑著,好似一樸素純良的中年漢子,還頗有些傻氣。
北齊邊城的「鬼見愁」,藍旗現任主將,樸素純良?——呵呵。
阿郝眨巴眨巴嘴,最後還是決定繼續做他的鵪鶉。
謝雲曦則挑眉看了眼謝十二——自覺?
這詞用的,還真是一言難盡。
一時間,他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心下暗自吐槽:北齊這邊的人說話還真是……嗯,都這麼有深度嗎?
側目,瞥了眼身後安靜如空氣的阿郝,再瞧了眼身旁一臉憨厚模樣的謝十二。
前者能把屁股尿流說成敬畏,後者能把空街絕跡說成自覺——北齊謝家果然人才濟濟。
「原來如此,北齊人民果然淳樸敦厚,大家都是好人呢!」 謝雲曦很是真誠的讚賞,半點虛情假意的意思都沒有。
阿郝聽著那叫一個滿臉黑線。
他記得路上的時候,謝雲曦還吐槽過這北齊邊境的治安,結果才入城,竟又誇起北齊人民——果然,作為凡夫俗子,他實在不適合去揣測謝家兒郎的心思。
不過,謝十二可不知他們在路上發生的事,這會兒他聽謝雲曦誇讚,更覺少年純善。
欣慰之餘,又心生擔憂。
——哎,三郎真是個好孩子,就是太容易輕信別人的話,阿閔不在,我這十二伯還是得多操點心,免得這孩子被人給騙了。
謝十二暗下決心,必要好好守護自家白蓮花似的小侄兒,但又對自己隱瞞事實心生些許慚愧。
心虛地撓了撓後腦勺,他很是溫聲細語地說道:「三郎謬讚,就還好,還好,呵呵呵——」
這笑得那叫一個傻裡傻氣,憨厚淳樸。
謝年華扯開面紗,側目看了他一眼,隨即又瞧了瞧睜眼瞎誇人的謝雲曦,「嘖,還真是莫名的般配,難怪不見人反對你這小子擔任這一支的家主。」
「二姐,你剛說啥?」謝雲曦聽到謝年華的呢喃,但並沒有聽清她具體說了什麼。
「沒什麼。」謝年華聳了聳肩,正想開頭調侃一番謝十二,只一轉頭,視線卻不經意的落在謝雲曦的臉上。
——滿目血絲,眉角透著疲憊,眼下更是青黑一片,好似煙燻過一般。而那如玉的臉瞧著更是蒼白憔悴,連帶著原本紅潤的嘴唇都格外乾澀。
視線往下,不動聲色間,又落在少年的大腿和臀部上,謝年華心下一嘆,嘴上卻道:「剛沒覺得,這會兒緩下來,倒是有些腰酸背痛。」說著,又抬手掩唇打了個哈欠。
謝雲曦見她疲憊困頓,眼下又泛著青黑,心下暗惱自己實在太過粗心大意,竟忽略了他二姐的身體狀態。
說來這一路日夜兼程,他其實也有些受不住。
平日,他就極少騎馬,如今這三天兩夜長途奔波下來,大腿內側那叫一個火辣辣的疼,至於臀腰等處,更是酸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