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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衡城長公主蒼白的臉色,延夫人笑得越發肆無忌憚。
「這是大寧的法律!就算告上含元殿,告到陛下面前,我兒殺妻亦無罪!」
第126章 其罪當誅
殺人犯法,殺妻卻無罪!
多可笑,這就是男人制定遊戲規則!
蘇淺看著延夫人有恃無恐的樣子,沉聲道:「殺妻或許能無罪,但他欺君罔上,其罪當誅,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延夫人臉上的笑一下僵住了。
「春狩宴上,他當著陛下的面,騙娶長寧郡主,這是欺君罔上!就算歐妻無罪,但長寧是天家郡主,一個郡馬敢毆打當朝郡主,這是踩著天家的顏面,以下犯上!蓄養外室,企圖以外室之子換宗室女之子,這是藐視宗室!樁樁件件,條條死罪,足夠你兒子死十次百次了。」
蘇淺每說一句,延夫人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到最後已是無半分血色。
就算殺妻無罪又如何,一個「欺君罔上」就足夠他萬劫不復!
「這一切都是罪婦所為,與我兒無關。」延夫人道那一聲「罪婦」,已是潸然淚下,自知已是絕境,卻還是想為自己的孩子掙一條活路。「罪婦願受千刀萬剮,求太子妃殿下開恩,饒我兒一命。」
蘇淺看著匍匐跪在自己腳下的延夫人,「你要本宮饒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延夫人灰敗的眼眸中燃起一絲希望。
蘇淺轉頭看向那座被打開的墓冢,墓碑上篆刻著君漵的名字,她才十八歲,名字就被刻在了墓碑上。
「只要她們母子活過來,本宮便饒過你兒子!」
延夫人瞳孔猛地一沉,「可、可是……她們死了,怎麼可能活過來?」
「那你怎麼有臉,在亡者的墓前求本宮放過害死她們的劊子手?」蘇淺看著延夫人,眸光冰涼,「時至今日,你對長寧母子依舊毫無悔意!舒氏,你該死!」
武帝十九年,十月中旬,衡城長公主前往洛城祭奠愛女,太子妃、長樂公主陪同前往。
十月末,一行人歸京。
一同回來的,還有長寧郡主的棺槨。
以及……後來震驚天下,名記史冊的郡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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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天門——
洪亮的鼓聲,迴蕩在巍峨的宮門之下。
那道高高的宮門後,是天子執政的含元殿。
登聞之鼓,敘雪冤滯,直達天聽!
朱漆宮門之下,那面可面聖敘冤的巨鼓前,站著一個女人,一個瘦弱而憔悴的女人。
奢華端莊的公主朝服,包裹著瘦弱單薄的身軀,蒼白到沒有血色的手,緊緊握著那根長長的鼓槌,每一次鼓槌重重落在鼓上,似乎都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可她依舊努力的挺直身體,努力的敲響那面鼓。
她的身後,是一尊棺材,裡面是她的女兒!
武帝在含元殿上聽到了有人敲了登聞鼓,卻遲遲不見御僕使來報。
等了半晌,才見御僕使入殿,卻不見該有的擊鼓陳冤之人進來。
「人呢?」武帝皺眉問道。
「陛下……」御僕使奇怪的戰戰兢兢,連說話都有些支支吾吾,「擊鼓之人……是衡城長公主,這按例的笞刑……要對長公主殿下施行嗎?」
大寧律,越級上告天聽者,先笞刑二十。
衡城?!
武帝猛然站起來,因動作太猛,撞到了身前的御案,批閱奏章的硃筆直接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陛下?」
御僕使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武帝匆忙從御座上下來,直直就出了含元殿。
一行人忙追著一言不發的武帝出了大殿。
朱漆宮門打開之時,武帝第一眼看到的,是登聞鼓後面,那一尊漆黑棺槨。
一個單薄的像是快要被風吹走的人影,站在棺槨前。明明是華麗而端莊的公主朝服,卻反而更襯得他的主人憔悴而瘦弱。
「阿箢?」武帝試探的喚了一句。
那人回過頭,蒼白而沒有任何血色的臉,憔悴,病弱。
她看著他,眼眶泛起了紅,嘴唇輕微的顫抖著,顫顫巍巍地喊出了兩個字:「哥哥……」
哥哥……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這一聲哥哥了。
她第一次叫他哥哥,是在那座破敗的冷宮裡。
太祖皇帝猜忌元後,帝後失和,元後因此戰死權國,太祖卻認為是母妃的錯。母妃被貶,同一雙兒女被打入冷宮。
那一年他才五歲。
進冷宮前母后已經懷孕了,阿箢是在冷宮出生的。出生時連個接生的人都沒有,連臍帶都是年僅十歲的阿姐剪斷的。
阿箢出生時瘦的像只小貓,連哭聲都是斷斷續續的,像是提不起氣來,冷宮中的人都說她活不長的。
母妃沒有奶水,阿箢餓的一直哭,他也跟著一起哭。
哭完之後,他去偷,去搶,才弄來一點點稀的跟水一樣的迷粥,然後頂著被打的傷痕累累的臉,一勺一勺的,生疏又笨拙的將粥餵給自己的妹妹。
在後來,沒幾年母妃就逝世了,他們兄妹三人在冷宮中相依為命,直到後來有一年,胡宋前來求親。
他的姐姐晉城公主,被當成禮物,送給了胡宋。
和親之前,姐姐穿著那一身嫁衣,紅著雙眼對他說,「以後姐姐不在你們的身邊,你是哥哥,你要保護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