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頁
「哥哥曾經給我寫過信,他說他愛上了一個女孩,那是一個非常堅強勇敢的女孩,他想娶她。」陸常歡說著話,語氣有些哽咽,「後來……他又寫信來,讓我燒了那封信。」
聽到這話,文鳶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哥哥說……他怕是回不來了,讓我將他說過的那些都忘掉,不要誤了那個姑娘的名聲……」陸常歡努力的笑,可淚水卻止也止不住。「他說……他若是能回來,一定十里紅妝風風光光的迎娶她,若回不來,他希望……她能找個好人家,一生喜樂……」
話落,陸常歡從懷裡掏出兩封信,交給了文鳶。
信封上的字,鐵畫銀鉤,遒文壯節,風格像極了他的主人。
顫抖的手,從信封中拿出了信。
那兩封信,天壤之別!
第一封信,是喜悅的,滿滿都是知慕少艾。透過內封厚厚的心,幾乎能看到信背後的那個男子,滿心的喜悅和愛慕。
第二封信,卻是沉重的,男子說他怕是不能迎娶自己心愛的姑娘了……
淚水一滴一滴落下,落在薄薄的宣紙上,暈開了上面的墨跡。
信的最後,那四個字——「為軍不悔」,被暈沒在淚水中。
陸天佑說……他不悔!
身為大寧的軍人,為國家而死,為百姓而死。
從未悔過!
低低的抽泣聲,在安靜的死牢中,悲痛欲絕……
~~~~
從死牢出來時,陸常歡頻頻回望。
蘇淺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消息,讓心腹去文鳶藏解藥的地方去取藥,回頭時,看到陸常歡一直在回望著死牢的方向。
「你在擔心她?」蘇淺問道。
陸常歡低下了頭,沒有說話,但躲躲閃閃的眼神,已經說明了,她確實是在擔心文鳶。
蘇淺嘆了一口氣,「你該知道的,通敵賣國,是凌遲車裂的重罪。」
所以,文鳶的死是逃不了的!
「若是……有丹書鐵卷呢?」陸常歡支支吾吾的試探道。
「本宮知道,陸家有一面丹書鐵卷。」
那是開國之初,陸家老太爺在戰場上為救太祖皇帝而死,聽說屍骨都被馬踏碎了,至今都未找回,太祖皇帝賜了陸家一枚丹書鐵券,那也是大寧第一枚丹書鐵券。
「你想拿陸家的丹書鐵券,去救文鳶?」蘇淺問道。
「嗯,」陸常歡點了點頭,「哥哥希望她一生喜樂。那是……哥哥最後的願望……」
「沒用的。」蘇淺打斷了陸常歡的話,「丹書鐵券是救不了她的。」
「什,什麼?」陸常歡一下傻了眼,「不是說……這丹書鐵券能免死嗎?!」
她是見過蘇淺用丹書鐵券救靜笙之後,才想起自己家祠堂里,也有這麼一個東西。
「丹書鐵券確實能免死,但不是什麼死都能免的。謀逆不宥!文鳶這是不赦的大罪,縱使你將太祖賜下的所有的丹書鐵卷都拿來,都保不住文鳶。」
謀反這種罪,從來就不在赦免的範圍之內。
聽到蘇淺這麼說,陸常歡失神的看著死牢的方向。「所以……她活不了了?」
看到陸常歡這個模樣,蘇淺眼中一暗,突然開口,問了一句:「陸良娣,你……怨嗎?」
「什麼?」陸常歡被問的不明所以。
蘇淺眼底划過一絲深寒,很快卻消失不見了。「肅州城的事,你哥哥的事,你可怨?」
當知道被放棄的兩萬陸家軍,蘇淺不知道,陸常歡心中是否會有所怨恨。
陸常歡沒有多做考慮,搖了搖頭。「不怨。」
「你哥哥死了。」蘇淺提醒道。
「哥哥從未悔過!」陸常歡努力地撐起一個笑,「我們陸家自小學的家訓,是「為國盡忠」!祖父、父親、叔叔伯伯,他們自小就教育我們,身為軍人,要無條件的守衛自己的國家,自己的百姓。身為陸家人,要無條件的忠於大寧,忠於君王。」
無條件的!
「為國盡忠,光榮就義,匹夫有責!或許在別人眼裡,陸家這是愚忠,但這卻是我們陸家人的道!」
這是陸家的信仰!
蘇淺看著陸常歡鄭重的模樣,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淡淡一笑,「不早了,回東宮吧。」
「好。」陸常歡應道,隨著蘇淺回了東宮。
回到東宮之時,已經過了午膳的時間,靜笙還在長信宮中,等著蘇淺回來吃飯。
「阿淺!」
長信宮門口,一襲明媚的紅,歡快地向蘇淺跑過來。
「你再不回來,我就餓死了!」小傢伙撒嬌的聲音,又嬌又嗔。
「我不是跟你說了,不用等我的嗎?」蘇淺伸出手,給靜笙理了理耳邊的碎發,動作之間滿是寵溺。
靜笙抱住蘇淺的一隻手臂,將頭靠在蘇淺的肩上,像只撒嬌的小貓。「可我一個人吃飯不香啊!我要人陪啊!」
「好吧。」蘇淺帶著快掛在她身子上的靜笙,一步步往長信宮裡走。「以後吃飯的時候,我不往外跑了。」
「阿淺最好了!對了!你剛才是去了哪裡呀?」靜笙好奇的問道。
「沒去哪裡,只是去處理了一些瑣事。」
「瑣事?」
「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罷了。」
說這話時,蘇淺臉上笑意依舊溫柔,連眼睛都未眨一下,雲淡風輕得好像真的只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