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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二十四歲!就失了丈夫,一下從東宮之主的位置上跌了下來。沒有親生的孩子,卻還要負擔起東宮那麼多人的未來。
「靜好……你以後有何打算?」蘇太傅的聲音澀啞,滿是擔憂。
「祖父不用擔心靜好,」蘇淺寬慰著自己年邁的祖父,「禮部那邊,封王的諭旨已擬好,阿黎會被封為燕王,封地在燕州,靜好也會成為王太妃,隨阿黎入燕州榮養。」
「王太妃……」蘇太傅這一聲更像極了嘆息。
從太子妃到王太妃,看似升了輩份。實際的落差,簡直是十萬八千里。
太子妃是未來國母,位列超品,與太子一樣不列品級,地位僅在皇后之下,尊崇至極。
而王太妃,雖有尊封,但政治地位幾乎為零。
蘇太傅心疼的看著自己從雲端跌落下來的孫女,「祖父向陛下請了恩旨,此次隨你們到燕州的王府長史,都是蘇家的門生。」
「祖父?」
這是蘇太傅第一次開口向皇帝求恩旨,為這個命運多舛的孫女。
「燕州離京城甚遠,地處局勢複雜,旁邊還有一個「三不管」的洛城,你萬事要小心,切記!強龍不壓地頭蛇。」
「靜好知道。」
「祖父手上,還有一隻百餘人的暗衛,你帶去燕州,作為護身之用。你祖母賣了她嫁妝中的兩個莊子,折了現銀,你都帶走吧!」
說著,蘇太傅從懷裡拿出了一枚手令,以及厚厚一沓銀票。
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的蘇御,微微的皺起了眉頭。連蘇淺也驚了,連忙拒絕。「祖父,靜好不能要!」
「拿著!」蘇太傅將那些東西塞到蘇淺手裡,「這是祖父和祖母最後能為你做的事了,以後……山高水長,祖父的靜好……要保重啊!」
蘇太傅的話,沉重不已,一向泰然的蘇淺,也跟著濕了眼眶。
他們祖孫心裡都很清楚!
此次一別,很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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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太傅夫婦,以及蘇御,在東宮用了午膳之後,才離了東宮。
主寢殿中,靜笙看到蘇淺的桌案上多了幾樣東西。
一大沓銀票,略微顧及得好幾萬兩。還一枚鐵製的令牌,正面刻著飛燕掠祥雲的圖紋,靜笙認得那是蘇家的族徽。
「這些是蘇爺爺給你的禮物嗎?」靜笙好奇地問道。
「禮物嗎?」蘇淺看了一下桌案上的東西,忍不住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是啊!可能是爺爺給我最後的禮物了。」
皇帝的恩典、百餘名暗衛、兩個莊子的折現銀票……蘇太傅用了最大的努力,為蘇淺的將來鋪了一條路。
「阿淺……你是不是在難過?」
蘇淺搖了搖頭,「今天我突然發現,祖父和祖母似乎老了很多。」
那滿頭的銀髮,已經看不到多少的黑了。
「靜笙,燕州離蘭陵數百里遠。」
蘭陵,那是蘇家的祖地。
「待我們到了燕州,不出意外的話,我可能一生就要住在那裡了,可能……再也見不到祖父和祖母了。」
這是靜笙第一次聽到,蘇淺的話中有迷茫和不安。
看著坐在書案後的纖細身影,靜笙突然驚覺,原來……看似永遠運籌帷幄的蘇淺,也會有不安的時候。
蘇淺看著作案上的東西出神,驀然感覺到,身後有溫暖的感覺覆上來。是靜笙從後面環抱住了她。
「怎麼了?」蘇淺側首,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的小腦袋。
靜笙看著蘇淺的眼睛,無比認真的說道。「不管是燕州,還是蘭陵,亦或是天下任何一處。我都會陪著你的。」
蘇淺笑了,頭輕輕向前,兩人額頭相抵,近得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
「是啊!我還有你!」
第275章
暮色初降,蘇太傅的書房中亮起了燭光。
蘇太傅看著今天一直很少說話的長孫,皺起了眉,「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說?」
蘇御想起了今日,蘇太傅給了蘇淺的那些東西,「您今日給靜好的那些東西,只怕家中其他人會有不滿。」
「不滿?」蘇太傅自顧自的看著手裡的書,不甚在意地說道,「那些都是我們老兩口的體己,未動用族中一分一毫,誰若不滿,自可到我面前來說。」
聽蘇太傅這麼說,蘇御不再說什麼。
書房中一時安靜下來,只聽得到蘇太傅手上書頁翻動的聲音。
「你也覺得,我們太過於偏愛於靜好了,是吧?」蘇太傅淡淡的問了這麼一句。
蘇御沉默,難道不是嗎?
蘇太傅從書中抬起頭,看著自己的長孫。「我不否認,我和你祖母是對靜好更疼愛些。她送到你祖母院中的時候,才一歲。」
「當年你父親出外赴任,你母親鬧著要相隨,我們不同意,因為當時靜好年紀太小,如何受得了長途跋涉。你母親倒好,把靜好當成包袱,直接扔在家裡,然後悄悄帶著你去追上你父親的隊伍。」
聽蘇太傅講著那些陳年往事,蘇御眼中神色閃了一下。
他的母親,被譽為當世詩詞大家,家世好,嫁得也好,其身才華橫溢,認識之人,無人不道一聲真性情。可蘇御心裡也很清楚,母親率性而為,很多時候,確實是很任性。
「你父親在外赴任八年,靜好被丟在京城整整八年,等你父母從外歸來,你母親養了幾天,又以瑤瑤年幼,無暇照顧兩個孩子為由,將靜好繼續丟在你祖母的房中不聞不問。可憐那孩子……被自己的母親拋棄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