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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些過往,蘇太傅甚是生氣,他還記得當時那個九歲的小女孩,送回來時,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像極了一隻被遺棄的小貓。
柳氏還在旁邊一直數落著,說孩子與她不親,她養不了。可她也不想想,她是怎麼對孩子的。她愛長子,疼幼女,偏偏對中間的這個孩子不聞不問。
蘇太傅夫婦也曾撞見過,在那座院子裡,他們兩口子,一個在指導著長子的功課,一個抱著小女兒親熱。他們一家幸福快樂,其樂融融。只有年幼的蘇淺,站在角落裡,眼巴巴地看著,像是一個排除在外的外人。
那時的蘇淺,像極了一個父母雙全的孤兒!
蘇御也記得當時那事,他的印象中,蘇淺與母親不親近,母親一氣之下,將她送回了祖母的院中,那一天,祖母甚是生氣,大罵母親枉為人母。
母親當時特別委屈,回來哭訴了一通。
當時他的心中也有怨懟,覺得是蘇淺的不好,是蘇淺讓祖母與母親之間的婆媳關係產生了裂痕。
「太子薨逝,靜好前路渺茫,按理說,原本該是做父母的為她謀劃前程,可你看看!你的那對父母,他們是怎麼做的?」孫太傅話中的不滿盡露無遺。
別說謀劃前程,就連太子的喪儀,這對做父母的都沒有回來!
蘇御也知道,這事父母做的不厚道,但子不言父過,只能開口為他的父母辯解道,「父親母親只是不想回到這傷心之地,怕觸景生情……」
「啪!」一本書狠狠砸在蘇御的腳邊,打斷了他的話。
蘇太傅冷怒著摔了手裡的書,「當年瑤瑤墜樓,到底是誰的責任?你比誰都清楚!」
蘇御的臉色白了一下,聽到蘇太傅的指責:「你護著殺人兇手的妹妹,氣得你母親吐血!卻還有臉指責你的妹妹!」
蘇御趕忙跪下認錯請罪。「是孫兒的錯,請祖父息怒,勿氣壞了身子。」
蘇太傅平復著自己情緒,看著自己自己孫輩中最出色的蘇御,心有一種怒其不爭的感覺。
蘇御這輩子就栽在了李氏的手上!
「你們如此苛待於靜好,我和你祖母若再不護著點,這孩子要怎麼活?」
蘇御低垂著頭,沒有說話,耳邊是祖父蒼老的嘆息。
「我和你祖母已經老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靜好去燕州,我和你祖母,怕是再也見不到她,也再也無力護著她了。那些東西……是我們最後能為她做的。」
「御兒,她是你妹妹,嫡親的妹妹!你就不能疼疼你那剛剛失去丈夫的妹妹嗎?」
蘇御跪在地上,低著頭,始終沒有說話。
東宮之中,靜笙翻箱倒櫃,找她不知落哪裡去的話本,卻意外的找到了一個陳舊的盒子。
盒子中,是一個玉制的九連環。
身在北狄的靜笙,可沒見過這個玩意兒,興沖沖地拿著去給蘇淺看。
「阿淺,你看,這是什麼?」靜笙興致勃勃地將那九連環放到蘇淺面前,蘇淺看著靜笙手裡的東西,平靜的眼神閃了一下。
「不過是我小時候的玩意兒罷了,你若喜歡,就拿去玩吧。」
「阿淺小時候的玩具嗎?」這倒稀奇了,蘇淺的庫房靜笙翻過好多次,小孩子的玩具倒是第一次見。
「我小時候,父母出任在外,年幼之時,看別人身邊都有父母在身邊,也曾鬧著要找父母。這九連環……是我五歲那年,母親第一次托人帶回來的禮物。」蘇淺曾經甚是珍愛。
只是後來,父母帶著兄長和妹妹回京,妹妹有一屋的玩具,蘇淺剛回到母親身邊的那一天,碰了一下妹妹的紙鳶,母親急急的搶了回去,然後告訴她,「那是妹妹的東西,你不要碰。」
從那以後,蘇淺便將這隻九連環收進了盒子裡。
「說來可笑,」蘇淺自嘲道,「年幼時,也曾幼稚的想過,想要獨一無二的偏愛。」
可惜,她從來就不是父母偏愛的那一個。
父親重長子,母親愛幼女。在中間的她,只有被要求聽話懂事。瑤瑤死後,母親更是對她心中有怨,甚至不願見她。
其實蘇淺心裡也知道,母親心裡是清楚的,瑤瑤的死,李氏責任更大,但蘇御義無反顧的護著,母親捨不得跟自己的兒子生氣。所以她這個沒照顧好妹妹的姐姐,就成了罪無可赦的那個人。
靜笙拿著那隻九連環站在那裡,她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但她聽到了那一句「想要獨一無二的偏愛。」
興沖沖把九連環一扔,靜笙一步向前,雙手勾住了蘇淺的脖子,撒嬌道:「你看看我呀!」
「什麼?」對於靜笙突然而來的操作,蘇淺疑惑。
「我呀!我呀!」靜笙自告奮勇地把自己給獻上了,「我就是獨一無二的偏愛呀!我疼你呀。!」
靜笙亮亮的眼睛燦若繁星,衝著蘇淺眨呀眨,硬生生把那原本調情的話,給跑偏了畫風。
「是是是!」蘇淺笑得寵溺,抱著半掛在自己身上的小傢伙,「你是我獨一無二的偏愛。」
聽到這話,靜笙笑的更開心了,一個使勁的撲倒,蘇淺可架不住她這樣的折騰,腳下一個踉蹌,兩人往地上摔去。靜笙眼疾手快,借著巧勁,抱著蘇淺在地上滾了一個圈。
待停下來,搖曳的燭光之下,兩道婀娜的身影交纏在一起,雪白與烈紅重疊,青絲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