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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黎的風俗,未成親而早殤的女子,不立碑不起墳。」蘇淺解釋道,「五年前,太子殿下親自將她的牌位供奉在此,以求地藏王菩薩庇佑,佑她來世投個好人家。」
「那你帶我來這兒,是什麼意思?」靜笙似乎察覺到什麼,急急開口,「我不認識她!我要回去!」
「你在怕什麼?」蘇淺直直看著靜笙的眼睛,像是要看進她的心裡。
靜笙不由自主地撇開眼,不去看蘇淺的眼睛。
「你是怕知道什麼嗎?」蘇淺輕輕的反問一句。「或許你心中已隱隱有感覺?」
靜笙沒有說話。
「你知道為什麼,太子第一眼便指名要你,而五皇子可以那麼輕易就放棄你,甚至將你送給太子嗎?」
「因為……我是北狄的公主……」
「北狄的公主何止你一個,太子何必冒著被人詬病的風險,兄奪弟媳?!而五皇子,更是將你親自送到太子的床榻上?」
蘇淺的話戳中了心裡某一處,靜笙的腦子裡全是那副羽弗紇紇的畫像,那跟自己如此相像的畫像。
「羽弗紇紇是太子的表妹,也是五皇子的表姐。我在閨中時便聽說過,她與五皇子是真真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聽皇姐說,五皇子從小就一直在說,長大了要娶表姐為妻。」
靜笙的臉色有些蒼白,她想到了這些天心裡的那些懷疑。想到了過去君時常常看著自己的臉失神的模樣。
「是的!你很像她!」
蘇淺輕輕一句話,卻像扎在靜笙心裡的刀,那些疑惑像是被撕開了一個口子,露出裡面醜陋不堪的真相。
「太子妃到底想說什麼?」
「五年前,五皇子本不該送去北狄為質子的,」蘇淺開始將那些不為人知的皇室秘聞娓娓道來,「父皇曾經說過「羽弗氏才德不足,不堪為東宮之主」,因此徹底斷了羽弗氏入主東宮的希望。後來五皇子親眼見羽弗氏的死,他覺得羽弗氏的死,父皇是有責任的,父子間起了齟齬,五皇子當庭頂撞父皇,才會被送去北狄為質。」
「他是因為……羽弗紇紇…才被送到北狄的……」靜笙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個永遠冷靜自持,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君時,那個她從來沒見過他失控的君時……為了一個女人,當庭忤逆他的父親,他的君王?!
「五皇子在朝堂上妄言,以下犯上,父皇大怒,差點砍了他。幸而有幾位大人力保,才被送去北狄。」蘇淺一字一句,打破了靜笙的那一點奢望。
你看,他對另一個女人,一個死去的女人能做到這個地步,可他又是怎麼對你的呢?
「你差一點成了他的妻子,可他對你說棄就棄。因為他喜歡的,不是你這個人,而是你這張臉,這張和羽弗紇紇幾分像的臉!」
「不是的……」靜笙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血色了,卻還是不肯去相信,「不是你說的這樣!」
她和他五年的情意,今天卻有人告訴她,這些情意都是假的?從頭到尾就是個笑話?
他不愛她!
他只是把她當成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你不信?」蘇淺問道。
靜笙搖搖頭,忍著泛紅的眼眶,倔強地說:「我不相信你說的話!」
「你不信本宮的話,那你想不想聽聽五皇子的話?」
「?」
「今日,是羽弗氏的生忌,五皇子會到這裡祭拜。」蘇淺抬眸,直直望進靜笙眼底。「你要不要聽一聽,你的心上人,會對著羽弗紇紇的靈位說些什麼?」
第九章 四個人的修羅場
每年的七月二十,君時總是不見人影,不管靜笙怎麼找,那一天她都找不到他。
原來……這一天是羽弗紇紇的生忌!
「好!」靜笙開口,眼眶依舊泛著紅,可眼神卻異常的堅毅,「我不信自己五年來的付出,只是一場笑話,我想聽聽,他到底將我置於何地!」
靜笙有自己的驕傲,她可以接受他的不得已,但她不能忍受她愛的人,從始至終只將她當成別人的替身,連看著她,都在想著另一個人。
殿外響起一長一短兩聲輕扣門的聲響,那是暗衛給的暗號。
「他來了。」蘇淺淡淡的說了一聲,拉著靜笙躲到了佛像後邊。巨大的佛像,將兩人掩藏起來。
這座寺廟當初建造,本就是為了供奉九黎世族那些早殤的貴女。因為地處偏遠,平時少有人造訪。
靜笙聽見有人進入地藏王菩薩殿裡,那個腳步聲是他再熟悉不過的。
「他……」
靜笙剛想開口問,纖長白皙的手指輕點在她的唇上。
蘇淺的臉龐近在咫尺,那比桃花花瓣還要漂亮的雙唇輕比了個「噓」的模樣。
神像後的很狹窄,兩人靠得極近,靜笙甚至可以感覺到,蘇淺的溫熱的呼吸落在她的唇上。
靜笙還從未與誰這麼靠近過。不自覺的,嫣紅悄悄染上了靜笙的耳尖。
「阿笙姐姐……」
心中的異樣,被熟悉的聲音打得灰飛煙滅。
阿笙?
靜笙瞳孔猛地一縮,驚疑地看向蘇淺。
蘇淺靜笙手心裡寫了兩個字:「漢名」。
羽弗紇紇的漢名——羽笙。
靜笙卻如墜冰窟,她曾經聽過君時醉時喃喃過這個名字,捧著她的臉龐,嘴裡念著這個名字,纏綿又悱惻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