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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客署,浮香堂。
絲竹聲聲,曼舞翩翩之下,高朋滿座,觥籌交錯。看似其樂融融的氛圍中,不過都是些敷衍,歌舞昇平不假,但其中暗流涌動,更像是粉飾之下的太平。
今日北狄的接風宴上,皇帝並未親臨。東道主的位置上,坐的是五皇子君時。
那個在北狄為質多年的五皇子!
當就憑這一點,今日宴會後面所表露出的意味,就很值得人尋味了。
宴會才剛開始,舞台上,歌伶唱著清婉動人的歌謠,舞台下,虛與委蛇的笑容,不動聲色的交鋒。
北狄此次帶領使團前來的,是一位份量很重的人物。北狄的南院大王——爾綿賽罕。他也是北狄那位執政皇太后的親哥哥。
當然!也是君時的老熟人了。
在客座主位上的那個中年男子,像極了一頭豹子。他個子極高,有著北狄草原上男子特有的偉岸壯碩,濃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揚起,一雙眸子炯炯有神,一道疤痕從額上划過眼角,越發給他增添了讓人敬畏的氣勢。
坐在主人位置上的君時,端起了酒杯,對他恭敬的道了一聲。「師傅。」
「呵!」爾綿賽罕嘴角勾起一絲笑,卻沒什麼溫度。君時的敬酒,他沒有拒絕,抬起酒杯卻道了一句,「五殿下這一聲「師傅」,本王擔不起。」
當初君時在北狄為質,因為自家外甥女靜笙喜歡,愛屋及烏之下,他對這個中原而來男子也甚是庇護。君時的騎射,就是他一手教的。
是沒想到最後,養鷹反被鷹啄了眼睛。
這隻鷹,終是啄走了他北狄的明珠!
爾綿賽罕直言不諱的不給面子,讓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正在這時,殿外常來一聲的通報。東宮太子妃,攜良娣前來赴宴。
作為北狄嫁到大寧的公主,宴席的帖子,自然也送到了東宮。皇帝默許,讓靜笙這個北狄公主作為東宮良娣,來參加北狄使團的接風宴,作為東宮太子妃的蘇淺,自然也要來了。
只見宴會門口,引路侍女身後,兩道聘婷的身影施施然而來。
素雅的皎白和熾烈的朱紅,並肩而來。明明是兩種極端的色彩,在一起卻是那樣的般配。
「拜見太子妃!」
眾人執禮,彎腰行禮之下,懷的是什麼心思就不可而知了。
畢竟,太子已經薨逝了,大家都知道,東宮太子妃的位置,是要易主了。
但是眾人之上的那個白衣女子,站在那裡,落落大方的接受了眾人的拜禮,臉上溫婉和煦的笑容,一如既往。
有人心裡不服,但也只能憋著,畢竟只要聖旨一天不下,蘇淺就還是東宮之主。
「諸位平身。」蘇淺輕輕一笑,泰然自若的讓眾人免禮。
那雅禮有度的姿儀,讓一些人更是不平了。
「太子都不在了,她怎麼還有臉端著太子妃的架子!」
「就是!真當自己還是東宮之主呢!」
「也不知以後誰能入主東宮,真期待看這位東宮舊主,對新主三拜九叩的樣子……」
……
陰暗之處,幾聲竊竊私語,被掩埋在歌舞昇平之下。
蘇淺帶著靜笙坐到了主座旁邊,宴會繼續,似乎並沒有因為靜笙她們的到來而改變了什麼。
推杯換盞之際,眾人笑語盈盈,言語歡暢。
靜笙幾次偷偷望著客座主位上的人,那個最疼他的小舅舅,卻連一句話都不能說上。
來宴會之前,蘇淺便告訴她,此次接風宴上,到處都是眼睛。
皇帝的眼睛!
他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被事無巨細的稟報到皇帝耳朵里。
所以,她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再三斟酌一下。
許久未見的親人,明明就在眼前,卻如同隔了千山萬水。
靜笙心裡很不是滋味,只覺得杯中的酒都是苦澀的。
心頭難過之際,放在桌案下的手驀然一暖,有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
靜笙抬起頭,只見蘇淺看著她,臉上帶著安慰的笑意,將她那一隻微涼的手握得更緊了。
手上的溫暖,溫柔而堅定。
靜笙心頭一暖,反手握住了蘇淺的手。
宴會之上依舊是歌舞昇平,那一方小小的桌案之下,目不可及之處,兩隻手十指相扣著。
靜笙感覺到了蘇淺的情意,低下頭偷偷的笑。
只是……在她低頭垂眸之間,卻沒有看到蘇淺眼底的落寞和神傷。
現在的靜笙……
真的像極了一隻被困的籠中鳥,被折了翅膀,失了自由……
或許……
她該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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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之時,宴會也宣告了結束。
東宮的車馬,在寂靜的夜晚中踏踏而行。
馬車之中,靜笙趴在蘇淺的膝上,感覺是滿身的疲頓,無精打采。
一整場晚宴之上,她和爾綿賽罕這對舅甥,也沒說上幾句話,只是普普通通的寒暄過幾句。
蘇淺看出了靜笙的失落,在她耳邊輕道了一句。「過幾日,我召他入東宮,你們就可以去敘舊了。」
「真的?!」靜笙的眼睛驀然亮了一下,然後又暗了下去。「可是皇帝那邊……」
「我自有辦法,不是什麼大問題。」蘇淺將靜笙耳邊的一縷碎發拂到耳後,動作溫柔又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