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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有工作,也只能抽空來看看我,剩下的時間,大部分是她女兒——我的表姐在陪著我。我們相處的並不長,只有兩周左右,兩周後我的病好了,她們就回去了,我們只能在家庭聚會和過年時見到。
二姑的無微不至至今依舊曆歷在目,表姐所給予我的遠不止兩周的陪伴。當時不懂事,總是不顧父親的阻撓去我二姑家。不好意思,有點跑題了。」
章洋語氣平淡,甚至帶著點祥和,仿佛事不關己,此時在講別人的故事一般,風輕雲淡。平靜的聲音中交雜著沙沙的筆聲,聽著舒適治癒。
「完全沒關係的。有關姐姐的一切,無論是什麼,我都願意去了解。」秦安沛趴在床上,敲著鍵盤,「所以姐姐的二姑和表姐對姐姐影響很大嗎?」
「嗯,算我的第二個恩人。言歸正傳,在醫院裡住的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所以我花了這麼久,算喪失了初心嗎?
明明當時畫畫是為了熱愛生活,現在因為畫畫耗費大量時間,連我養在牆角的山茶花被鳥叼走都絲毫未察覺。在那一刻,我熱愛突然渙散光芒,失去了那份俯身聽蟻鳴的能力。
所以我退出了特長班,將壓力中的我徹底解放出來。以前畫畫的時間拿來看花開花落,看一切有意思的事。看過一個多月的萬物,我逐漸意識到,我還是喜歡畫畫,畫那些不被定義的畫。」
章洋勾勒好線稿,開始上色。
秦安沛瞄了眼窗外,猛然想起一句話,說了出來:「我的朋友唐旭曾經告訴我,『只要想干,干好便是唯一的答案。』我想這同樣也適用於姐姐。」
「繁唐若許,朝暮旭旭。唐旭,秦安……沛……是你呀,小朋友……不,大朋友。」
「姐姐還記得我?!」
「嗯哼~」章洋頓了頓,繼續講她的故事,「所以我放下輔導老師規定的畫的『美』與『丑』,以我獨特的畫風,畫下所有讓我感覺到美好的事物。萬千美好中,你算一種,這是我畫你的理由。
當時除了鼓勵,質疑聲也不小,甚至有人說我變了。而今天那幅畫給你,其一是因為畫面的中心是你,其二是希望你能明白: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麼本該怎樣的事情,每一件事情的選擇,都是我的權利,我的自由。除我之外,無人該參與,無人該評價。」
人們總是習慣於給身邊的人掛上形容詞,以便交往。這本無罪,但有的人給別人貼上標籤後,便將標籤同人視為整體,一旦別人跨越標籤交界線,便會自動歸結於他變了,自然而然地給其冠上罪名。其實,那才是真正的他,只是人們未曾真正了解過他,僅此而已。
章洋沒有很快回答,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姐姐說得對,謝謝姐姐,我會的。」
「沒有人能用標籤束縛我們,願我們都能掙破牢籠,勇敢做自己。」
「知音難覓,能遇見姐姐,真好。」
她從床上坐起,抹去眼角溢出的激動之淚,沉默許久,答覆章洋。
章洋答:「我亦如是。不早了,先休息吧,明天帶你去個地方。」
「好!」
秦安沛爽快地答應了,她輾轉反側,按耐不住的激動讓她怎麼也睡不著。直到凌晨三四點,她才在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有個毛病,一旦超過三點之後入睡,那晚必定睡不好。
剛入睡沒多久,她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的叫聲,便緊緊縮在被窩裡,一動也不敢動。耳朵處傳來一陣莫名的瘙癢,她猶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撓撓耳朵,隨後緩緩放下手,不再有其他動作。
心驚膽戰一直伴隨她到了太陽光照入屋內,這才急促離散。
她早早起來,這才發覺昨天聽到的聲音根本不是生物的叫聲,只是風吹動窗戶發出的聲音。
她長嘆一口氣,無奈又無語,準備洗漱時不由自責。昏昏沉沉做準備時,收到章洋的消息。
-早,起了嗎
-嗯嗯,姐姐早安~正在準備呢,需要帶什麼東西嗎?
-不用,我都帶了,給個地址,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姐姐,麻煩給個地址,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
-你知道了還這麼給你驚喜?地址給我
-濱河西路A區11號樓三單元
-吃了嗎
-還沒,準備做呢
-等我,我先帶你去吃東西
-姐姐,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嗯
-嗯嗯
聊天結束,秦安沛打起精神,目不轉睛地盯著章洋的□□主頁,暱稱她昨天就看過了,不過今天再看還是忍不住再看一遍,「限定花期」會是什麼寓意呢?秦安沛想著,怎麼也想不明白。
樓下有車在打喇叭,隨後手機提示音響起,是章洋到了。
-樓下等你
-【愛你】
秦安沛回了個表情包,立即下了樓。
電梯裡,她心急火燎地走過來走過去,每一秒大腦都在超負荷運轉:
我該怎麼跟姐姐打招呼?我還要跟她吃飯,萬一我做的不夠好怎麼辦?太注重儀表姐姐會不會覺得我作?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還未等到秦安沛想好對策,電梯門緩緩打開,她向前走去,卻和一個進電梯的人撞到一起。
秦安沛向後踉蹌了幾步,連忙道歉。抬頭一看,瞪大雙目:「安忱?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