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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意逐漸散去後,皇帝心裡產生些許不悅,全然忘了自己看完密件時,笑得有過之而無不及。

    關於這位姓鄭的某人,他曾經想過把對方招進朝廷里任為己用,可惜一查他的出身,知道他與柳如晟多少有些牽扯,便也沒急著下手,在一旁靜觀其變。

    在這種時候,朝廷中敵人越少,對他忠心的臣子和手下越多越好,像鄭容貞這種介於黑白之間的人,他目前不想用。

    皇帝思及此,把手中的密件放於案上,整個背靠在放置柔軟靠墊的椅子上,雙眼平靜地望向遠處。

    在這個時候,樺華突然很想見一見密件中提到的主人,但是他努力按捺住心中的這股念頭。因為不管他如何謹慎小心,在他的周圍有著無數虎視眈眈的目光,任何一個疏漏,都可能被這些人抓住,最後置這個人於萬劫不復之地。現在的他所做的一切,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因為若是一個不慎,也許出現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人的屍體──被這個念頭擾得心煩意亂,曄華再也坐不住,起身負手朝殿外走去。

    秦公公見狀,趕緊跟在後頭。

    「萬歲,您這是去哪?」

    「隨處逛逛。」

    這一逛,逛進一處較為僻靜的花園裡,那日霧氣瀰漫,那處百花沾露,有一個素衣少女正認真修剪花枝,絲毫不覺有人靠近。皇帝在旁審視片刻,讓秦公公在原處靜候,自己走上前去。  

    「姑娘,這是什麼花?」

    少女猛然一驚,抬起頭來只見幾步之遙外一名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含笑看她,看愣了片刻,圓滑的臉頰上頓時紅霞遍布,手腳不知往哪裡擺為好,害羞垂首時被一縷明黃晃花眼,於是她驀地抬頭瞪大黑黑的雙眼,傻乎乎再仔細看一眼,頓時嚇白一張臉,驚慌失措地撲通跪下來直呼皇上饒命。

    少年皇帝不以為然,反而因她笨手笨腳的反應逗樂,上前幾步,指著她方才認真修剪的花枝問:「這是什麼花?」少女瑟瑟抬頭看一眼,又垂首小聲道:「回皇上,這是將離。」皇帝收回手,搖頭道:「將離,這名字不好。」「回皇上,因為這種花是情侶間惜別時相贈之物,故才有此名。」「哦,那你又叫什麼名字?」

    「回皇上,小女子姓楊,名紫昔。」

    「抬起頭來讓朕看一看。」

    「……是。」少女顫著身子瑟瑟抬頭。

    皇帝仔細一看,認真思忖,舉止有七、八分像,相貌又有三、四分像尤其是一雙眼睛,瑟縮害怕之餘,又隱隱透露堅強,越看,還真是越像。

    正在苦思後宮之中誰才是那個合適的人時,楊紫昔便出現了,若是對著她,或許自己還真能表現出幾分戀戀難捨來。  

    想到這兒,皇帝叫秦公公帶她下去,然後接下來的一切,便如世人所眼見的了。這位無權無勢的紫昔姑娘,便是生下皇長子的那名妃子。

    抱過自己第一個兒子的時候,小小柔弱的孩子像是知道自己的父皇在抱他,睜開了他黑黑的雙眼,皇帝仔細一看,笑意更濃,「這孩子還真是像昭容,看這眼睛,黑溜溜的,好,好!」很快這孩子便有了自己的名字,靖霖,皇長子,邵靖霖。

    皇長子出生的消息傳遍全國,而京城的百姓更是早早便知曉,為皇帝慶賀的同時,在京城某條小小的街巷中,某個破舊的小民居里,有兩位老人同時意識到一件事,那便是,連皇上都有兒子了,咱們都已經二十四歲的兒子連媳婦的影兒都沒見!

    大事、大事、大大事!

    兩位老人便趁兒子在宮中當差的時候,趕緊張羅著給兒子找媳婦的事。他們家要給兒子找媳婦的事情一放出去,零零散散還真有一些人過來打探消息,可一聽他們是個沒田沒地的人家,頓時就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又打聽到他們的兒子在宮中當了八年的護衛都沒換個職位,又跑掉一半,最後剩下來的還真就是看中他們兒子老實肯干願意上門來結親的。

    這二老選了幾個人品聽著還算不錯,家世也可以的姑娘,同樣找人或是親自去打聽,最後相中了其中一家的姑娘,然後滿意地坐等兒子回來,只要他一點頭,立刻請媒婆去說媒,提親。  

    宋平安回家後被二老拽住囫圇說了一通,弄半天總算明白了他們倆的意思,想想自己的年紀,再看看眼前滿目希冀的爹娘,他還真沒多少猶豫,便點了點頭。讓二老高興得趕緊跑去查看說媒提親的好日子。

    這件事,皇帝在當天晚上便知道了,因為他從後宮看完兒子回來後,突然想知道宋平安此刻都在做些什麼,當蠟封好的密件送到他手中時,他打開一看,臉色頓時變了,然後繞著書案來迴轉,最後咬牙切齒地站定:「好你個宋平安,你要真敢和別的女人成親,看朕闡了你,送進宮來做太監!」先不管皇帝為什麼如此生氣如此痛恨如此咬牙切齒恨不能一手掐死這個忘恩負義的混帳。雖然皇帝自己後宮三妃六嬪、佳麗三千,而人家只不過區區娶一個妻子,卻揚言要閹了人家,是因為當皇帝的都有這麼個毛病,都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豪邁、霸氣、自私、專制、冷血、無情。

    當然,他們是不會這麼覺得的,因為這是處於高位者的專利、權力,他們只會覺得理所當然,完全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所以聽到皇帝這麼罵出來時,一旁的秦公公雖然忍不住暗地裡擦了一把無奈的汗滴,同情起這個也許會被「閹」的男人,卻不敢為他說上一句話。

    那一夜,皇帝再也按捺不住,佯稱事務繁忙需要連夜處理,便讓人團團守住干清宮,裡面燈火通明,看得外人以前他真在裡面認真辦事,事實上,皇帝早換了衣裝,溜出宮了。  

    被留下來以不變應萬變的秦公公再次無奈長嘆,他也不願意啊!

    皇帝則在暗衛暗中跟隨下,拎著從宮裡帶出來的諸多補品,連夜趕至宋平安的家。

    那一夜,宋平安睡得正香,他娘被敲門聲吵醒,披上衣服出來開門,打開門一看外面,哎喲嚇一跳,好一個白皙俊秀文質彬彬的佳公子呀!

    站在屋外那年輕公子一見宋大娘,雙眼一亮,上前就是禮貌得體的一揖:「您就是宋平安的娘吧,和他長得真像,一眼就能認出來!」「公子你是?」半夜三更突然冒出這麼個人來,宋大娘一臉狐疑。

    這位眉目清秀的公子一聽這話,眉毛一耷,嘴巴一癟,長袖一捂,聲音淒淒:「宋大娘,您一定要為小生作主啊,您兒子他……他……負了小生!」宋大娘一聽這話,瞪大雙眼,半天沒緩過神來。再仔細一看眼前這公子,凝脂般的肌膚,秀氣的長眉,大大的眼睛,筆直的鼻子,桃花辦般的唇,哪一處不是精緻非常,哪一處不是美好如畫,再一看纖細的腰身,再一看哀怨的神色,突然想起曾經聽聞朝中大官富貴人家多有好男色之輩,也曾聽過京城不僅有青樓,還有楚館,再一想起兒子從前曾和宮裡的其他護衛去過青樓……宋大娘腳步踉艙了。  

    「老頭子喲!」宋大娘跌跌撞撞跑進屋,把還鑽在被窩裡睡大覺的宋老爹一把拽起來拉扯出屋。

    「你這老婆子瘋什麼。」一身單衣被扯出屋外,入骨的寒風一吹,把宋老爹的睡意吹走大半,全身寒毛直豎。這時發覺院中有人,定睛一看,白白一身,風吹衣飄散,如鬼如妖……宋老爹寒毛直豎,雙腳打顫,啞啞出聲:「鬼、鬼啊!」「鬼什麼鬼,你看清楚!」宋大媽一掌拍在老伴的背上。宋老爹揉一揉惺忪睡眼,定睛一看,呃,自己把一個大活人看成鬼怪了!

    不過這三更半夜的突然有一個大活人穿一身白衣直挺挺站在自家院裡,誰不會嚇一跳?

    呃、呃?三更半夜?一個大活人?

    宋老爹一頭霧水地望向宋大娘,宋大娘趕緊把他拉到一處嘀嘀咕咕,看一看站在院中氣度非凡,笑臉吟吟的人,再繼續嘀嘀咕咕。嘀咕完後,宋老爹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年輕公子面前,藉夜色仔細一打量,少年白衣似雪,眉目如畫,比女子都還要美上幾分。宋老爹遭雷劈般的踉蹌後退一步、兩步……「我饒不了那混蛋小子!」

    吼罷,四下一找,拿起角落裡一根兩尺來長的木棍子衝進屋裡。  

    宋大娘一急,欲跟上,看到年輕公子一身單薄衣著站在寒風料峭的夜裡,於心不忍,先過去把人帶進屋裡坐好,這時偏屋裡傳來聲響,她也顧不上招呼客人,火急火燎趕過去。

    呼呼大睡的宋平安何其之冤,溫暖的被子突然被扯掉,還沒來得及反應,緊接就是一頓木棍招呼,皮肉被打得帕啪響,睡意給拍得一乾二淨,只來得及看見用木棍招呼自己的是老爹,接下來就只能抱頭鼠竄了。

    「爹、爹、爹!怎麼了,怎麼了?」

    「怎麼了?」宋老爹氣喘吁吁,雙眼瞪如牛珠,「老子傾家蕩產送你去宮裡當差是給家裡長臉賺錢的,你可好,本事沒見長,反倒吃喝螵賭上了,還、還……」宋老爹越說越氣,掄起棍子往兒子身上又是一通皮肉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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