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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樣了?”
趙啟道放下手中的大木箱,擦擦額角的汗笑道“可卿姑娘放心,有我師父在沒有問題的”
雖然他的底氣很足,但可卿還是有些不放心,到了夜裡偷偷潛到姒墨窗下,彎著腰敲了敲窗欞壓低聲音問道“姒墨,現下覺得如何了?”
剛行過針不久,渾身上下無處不痛,尤其是腹中的火燒刀絞,似萬蟻食髓一般。姒墨癱在床榻上因著忍痛已經用不上力氣了,瞧著被吐出的血染成了黑紅色的軟枕,輕聲道“還好”
可卿聽著裡面氣若遊絲的聲音,心中更添了幾分擔憂 “皇邈不准我見你,趙啟道說沒有問題,可我有些不放心,你真的還好?”
好久都沒有聽到回應,就在憂心之際忽然聽到屋裡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穿衣聲,接著便是腳步聲,最終聲音停在了窗子附近。
“我很好,不必擔心”
聽到她能動能說話,可卿這才算放下了心直起身子道“你快回去休息,我這就走。”
姒墨聽著窗外的聲音消失後,再也支撐不住了,捂著嘴跪倒在地上,指縫間滲出的黑血慢慢滴落在地,唇角上還掛著血沫。整個人如剛從地獄的血池中爬出一般,原本的潔淨的白衣現下被血染得斑駁破敗,卻是比上一次發病的樣子還要駭人。
深吸一口氣,把頭輕靠在牆壁上閉上了眼睛,白玉般的手指無力的垂在地上,指尖上沾著的血慢慢凝固了下來。剛剛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現下再也提不起力氣回到床榻上了,今夜便從地上待一夜罷。
很快,七日滿。
日日來診脈的皇邈終於鬆了眉頭“有些效果了,只是你身子太虛弱了,而且體內還有毒。暫且休息一段時間等養好身體後再進行治療。”
姒墨看著面前沾滿了黑血的白牆和桌椅,扶著床架站起了身“在我休息的這段時間,定要把這間屋子鎖好,不能叫可卿看到”
皇邈捻著稀稀落落的灰白長須笑道“那個女子我瞧著理性的很,不像是會因著擔憂你挺不過去而阻止繼續治療的人。”
“她確實不會阻止而且面上也不會顯露出什麼,但她心中定十分煎熬,長此以往我怕她會憋出什麼病來。”
“確實如此。那女子心思太重又不懂表露,你日後得好好疏導,不然鬱結在心,恐生心疾。”
七日都未見光,如今突然走出黑屋,縱使是在天還未亮的清晨,都覺得光照十分刺眼。姒墨還未來得及反應,眼睛就被一條黑絲帶遮住。可卿站在她身旁仔細幫她系好後牽起了她的手。
“我引你回去”
因著看不見的緣故,姒墨微微朝著她的方向側了耳“你在門外等了多久?”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
“那你的手為何這般涼?”
“我身子本就寒氣重”
話剛說完,可卿便見到那人往前傾了身子,臉離自己越來越近,最終停在與自己一寸之隔的位置。她垂在發後的黑絲帶被風吹到臉上,卻又稍瞬即逝,柔順的觸感有些像她的手。眼睛不自覺落在姒墨的薄唇上,心跳又快了一些。
“你身上有濃重的藥味,應該是在門外站了很久了”
太近了,實在是太近了,可卿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為什麼自己剛剛竟然想要吻上去?親人之間也會有如此大膽的衝動嗎?
“練劍時順便等一等”
“嗯,回罷”
第30章 春雨梨花,露落梧桐
醫仙為何會被稱作醫仙呢?一方面是因為皇邈神乎其技不按常理的治療方式,另一方面便是因著他變化莫測的性子和行為。
就比如他安排可卿兩人住的地方,這哪裡是間屋子呢?明明只是在山石上鑿了一個洞又按了個門而已,裡面昏暗非常,在如此盛夏剛打開門,就覺出了撲面而來的一股冷濕氣。
牽著姒墨手的可卿忍不住皺了眉,看向了一旁引路的趙啟道“讓她去我前幾日住的屋子不行嗎?她最為畏寒,這裡恐怕不太好。”
趙啟道聽後忙解釋道 “師父說姒墨姑娘以前總是吃一些補品,每日在火盆旁待著,體內太過燥熱不利於肺經的恢復。在這裡雖然確實是難熬了些,但對於姒墨姑娘的身體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醫病用藥之事可卿只是略懂個皮毛而已,聽他這麼說下意識的看向姒墨“是嗎?”
“是”
既然姒墨都點了頭,可卿也便不再說什麼了,扶著她進了石洞後小心的解開了她眼上的絲帶。
趙啟道看著病怏怏的姒墨,更覺出了她身上非同常人的氣質,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才道“今日我就要回逍遙派了,二位姑娘若是有事,就去後峰找我。”
可卿沒說話,只是朝他點了點頭後便又轉過身去看姒墨。面色還是有些蒼白,身子好像也消瘦了一點,不過總的看上去比原來有精神了。
“你覺得皇邈的醫術如何?”
“用藥行針十分大膽,雖同仲甫有些差距但也算得上是江湖中少有的神醫”
“同你相比呢?”
“在治病救人上我自然是不如他的,但在製毒研藥方面我略勝一籌”
談話間可卿只覺渾身冰冷,身子都有些發僵的趨勢,運作內力在體內的經脈里遊走了一遍才稍稍好些。石洞裡空蕩蕩的,只有最角落放著一張石床上,可卿走上前伸手觸了觸,指尖被冰得有些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