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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長的一段話,她刪刪改改,打了好幾分鐘。她不確定自己在想什麼,是希望岑露白看穿她蹩腳的謊言,對她失望,從此遠離她這個言而無信的人,還是寬容她的苦衷,對她留有最後一點美好的印象。
她緊抿著唇線,把這一段話發送出去了。
岑露白的回覆框沉默了。
在她沉默的那兩分鐘裡,姜照雪生出過無數次撤回消息的想法,可最後她還是忍住了。
她的理智告訴她,趁著彼此投入還不多,都還能抽身,及時止損才是最好的。
岑露白在三分鐘後回了她:“好,沒關係。”
不知道是才看到,還是才消化好情緒。
姜照雪盯著這看不出冷熱的四個字,下唇不自覺地被咬出深深齒痕。
“師姐?師姐?”沈奕拉她手臂。
姜照雪抬頭。
沈奕錯愕:“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姜照雪勉強笑了笑,說:“沒事,怎麼了?”
沈奕說:“我收拾好啦,可以下樓退房了,車應該也要到了。”
姜照雪應好。
她把真心藏進嬉笑里,給岑露白又發了一個道歉的表情,關了手機,說服自己:就這樣吧。
岑露白遲早都要對她失望的。
是她對不起岑露白的真心。
第33章 她心疼岑露白。
北城的天,不同於西城的乾燥晴朗,陰沉沉的,像是剛下過一場纏綿的春雨。
“有點冷啊。”方師姐站在機場出發層乘客下車的地方感慨。
沈奕揉搓雙臂,剛要附和,下一秒,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她在西城上機前用APP預約的車到了。
“那我們先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黃應秋上車前叮囑姜照雪。
姜照雪點頭應好。
大家都先回學校的話,一輛車也坐不下。她藉口要回君庭,不順路,另外打了一輛車。
老師和同門們紛紛坐上車,消失在灰濛濛的天幕下,姜照雪唇角的笑意也漸漸消散。
她還是沒敢連接網絡、沒有查看那一個道歉的表情後岑露白是否還有回覆她什麼。
像是在逃避、又像是在掩耳盜鈴。她在濕冷的空氣中嘆出一口白氣。
是不是該找個藉口搬出君庭一段時間?
回君庭的一路上,她望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這好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最不刻意的疏遠方法了。
只要物理距離遠了、交集少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自然而然也會淡下去的吧?
這樣也不那麼明顯、那麼傷人吧?
正思索著,司機提醒:“你好,目的地已經到啦。請帶好隨身物品,謝謝乘坐。”
姜照雪回神。
她下了車,接過司機從後備箱裡提出的行李箱,一邊往小區里走一邊盤算著岑露白這個時間應該是不在家的,她還有一個下午再好好想理由,做好心裡建設和表情管理的。
今晚就和岑露白說了,搬回宿舍吧。她在心裡下決定。
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
她拖著行李箱回到大平層門口,輸入密碼,門剛剛開了一小條縫,她就聽見了裡面有隱隱約約的人聲傳出。
人聲不大,聽不太清在說什麼,只聽得出是個女的,好像還有一點就是熟悉,但姜照雪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她只當岑露白是在客廳里會客,或者正在開視頻會議。
刻意避開太奇怪了,萬一岑露白已經聽見她開門的動靜了。她被迫調整出合適的社交表情,提前面對岑露白。
岑露白也確實隨著大敞開的入戶門,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她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側對著她,穿著一件米色的高雅西裝外套,一條腿疊坐在另一條腿上,腰肢挺直,氣定神閒地望著前方。
陰天開了燈,冷色燈照下,她的銀色耳飾反射著冷峻而美麗的光芒。
姜照雪看見,她對面坐著的女人正瞪大了眼睛,怒視著岑露白,臉色鐵青,似乎已經在失控邊緣。
“岑露白,你當真要做這麼絕,不給我們留一點退路?”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的這句話。
姜照雪愣住,她認出那個女人是春節還和她們一起打過麻將的岑露白堂姑。
她無心窺聽,進退兩難,只能小心翼翼地推動行李箱,試圖無聲無息地退出去。
沒想到她剛剛拉動行李箱,岑露白的堂姑沒聽到岑露白的回答,再一次張口,冷笑道:“岑露白,你以為你這麼做岑漢石就真的會把百納交給你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女嗎?”
最後幾個字落進姜照雪的耳朵,炸得她腦袋嗡得一聲,身旁的單肩小皮包一個沒注意,撞到了門框上。
“你以為……”堂姑後面的話被打斷在了姜照雪小皮包撞出的聲響里。
她側頭朝著門口望來,岑露白也側轉了身子朝她看了過來。
姜照雪腦袋出現一瞬間的空白。
空氣有兩秒鐘的死寂。
姜照雪找回神智,硬著頭若無其事地打招呼:“三姑好,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玩?”
她努力牽出一抹笑,裝作剛剛進門,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察覺的樣子。
堂姑冷冷地盯著她,忽然笑了一聲,似乎要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