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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個小時滿後,她平平安安地從重症監護室轉入了普通的vip病房。
姜照雪和岑遙一起去重症監護室門口接的她。
她坐在輪椅上,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墨發如瀑,手上吊著水,整個人比姜照雪離開君庭時瘦了一大圈。
看見姜照雪和岑遙,她牽動蒼白的唇,露出了一抹笑,溫潤如初,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姜照雪視野頃刻間朦朧,撇過頭,一顆淚落了下來。
岑遙氣惱:“你還笑得出來,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
岑露白視線定在姜照雪身上,半晌沒有等到她回頭,垂下眸道歉:“對不起啊,嚇到你們了。”
她咳了一聲,嗓音里有難掩的虛弱。
姜照雪心疼。
她迅速地抬手擦了一下淚,回過頭若無其事地說:“先下去吧。”
她怕岑露白在走道待久了受風。
岑遙反應過來,連忙應:“對對,先下去吧。”
她辭了護工,親自接過了岑露白的輪椅,很熟練地推著,絮絮叨叨地與她說起警局那邊的結果。
行兇的人是她們堂姑的兒子陳魯。
向鵬收了岑露白的叮囑,啟動B計劃,早在警察來之前就警告了陳魯:“岑總說,岑挺給你多少,她給你雙倍。”
“否則,牢飯不是那麼容易吃好的,”他有技巧地折磨著他,貼著他的耳朵,陰桀桀地說:“你全家的墓地,岑總也幫你挑好了。”
男人無力反抗,痛不欲生。
他是陳家的二兒子,先天不足,精神時好時壞。陳家舉家被岑露白趕出百納後,日子一落千丈,他懷恨在心,早就幾次放話要弄死岑露白,可有賊心沒賊膽。
前幾日,他在賭場被逼債,岑挺幫了他一把。他與他訴苦,說起被岑露白坑害的種種,兩人沆瀣一氣,頓時一拍即合。
受岑挺精神病殺人不用負責的慫恿和他當了百納的主人後一定保他,一定讓他們全家回百納的許諾,他鬼迷心竅,磕了藥壯了膽就來了。
此刻他早已痛醒,聽了向鵬的話,更是毛骨悚然。
幾乎沒有太多的掙扎,他屁滾尿流地就把岑挺供出來了。
岑挺早在他行兇前就買了機票跑路避風頭,結果在P國機場一下機,就被早有準備的岑露白安排的人手抓住,送進了精神病院“治病”。
回來坐牢,或者,在P國精神院“養病”,他選一個。
他不會取捨,岑漢石也會。
當著姜照雪的面,岑遙沒說這麼透,只說:“岑挺在P國被抓住了,爺爺這兩天也氣得進了幾次急救室。嬸嬸一直在活動,在求爺爺,爺爺說,就讓他在P國待著吧,不要回來了。”
“給他留個後,送回來給嬸嬸養,其他的他不管了。”
他心力交瘁,只能棄車保帥,自以為做出很公正的決定了。
岑露白和岑遙卻只覺得可笑。
“新生命是無辜的。”岑露白淡淡地說。
憑什麼給他安這樣一個出身呢?
岑遙贊同:“我也是這麼想的,爺爺真的是老糊塗了。”
“糊塗不了多久了。”言外之意是什麼不言而喻。
她們輕描淡寫,姜照雪站在輪椅旁聽著她們的談論,面色也是平靜的。
病房到了,岑遙扶岑露白上床,姜照雪自然地搭手,小心翼翼地避開著岑露白受傷的手臂。
岑露白定定地看著她,眼波忽然清淺地漾開。
姜照雪心驀地像被什麼撥了一下,有點軟,有點熱,更多的是心疼。
一種劫後餘生,珍寶失而復得的慶幸和後怕。
她扶著她半躺好,想要站直身體,岑露白卻順勢拉住了她的手。
姜照雪猶豫了下,到底是沒捨得掙開。
她被迫在床邊坐下,讓岑露白牽著她的手不至於懸空抬起。
岑露白眼含柔情。
她抬眸對岑遙說:“剩下的事,你處理就好。”
岑遙機靈,立馬答應:“好。”
她裝模作樣地看表,識趣開溜:“那時間不早了,姐,嫂子,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
岑露白自然是點頭,姜照雪便也應好。
門被帶上,保鏢被阻隔在外,病房裡一下子只剩下她們倆人了。
空氣有幾秒的沉默。
姜照雪始終沒抬頭,視線只落在她們交握的手上,問:“要洗漱嗎?我去給你接水。”
岑露白說:“不用。”
怕她會突然起身抽走手,她握著她手的力道微微加重,留置針一瞬間回血。
姜照雪緊張,連忙用另一隻手掰開了她的指頭,讓她放鬆:“你幹嘛啊?”
她終於抬頭看她了,眼裡全是心疼和淚光。
岑露白被凶了,也不惱,反而輕柔地笑開了。
“濛濛。”她輕聲地喚,帶著一點眷戀和安撫的意味。
姜照雪看著她蒼白的臉,終是撐不住,讓眼淚掉了下來。
“你真的是太討厭了。”她忍不住嗚咽出聲,低下身子撲進了岑露白的懷裡,委屈得像個小孩子。
岑露白的心一下子好軟,也好疼。
“對不起。”她摟緊了她,心疼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