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頁
林知鵲鬆一口氣。
杜思人走到她身旁,從隨身的小包里取出一個過分豐厚的紅包,悄悄塞到等在接待處的徐家人手裡。
她們一起往宴會廳里走去。
「真有錢呀,女明星。」林知鵲壓低聲音。
「比不上你,老公孩子熱炕頭。是兒子還是女兒呀?」杜思人也壓低聲音。
「耳朵怎麼這麼靈?」
「眼睛也靈。攜家眷一人。什麼家眷?」
「侄女啊。還能是什麼?姑姑。」
「侄女可以算家眷?我雖然書讀得少,古裝劇本也看過一些的。」
「那是我沒文化,寫錯了,可不可以?」
幾米之遙,徐文靜穿著華美的婚紗,站在花牆下,她們同時閉了嘴,過去與文靜合影。杜思人與文靜擁抱,對她說,新婚快樂。而林知鵲對她說的則是,你很勇敢。
路小花沒有爭到伴娘之位,頗為不滿,伴娘是倪想,林知鵲記得她,她是徐文靜的室友,在畢業劇目里也是四朵金花之一。她們一邊拍照,路小花一邊哇哩哇啦:「怎麼可能?藍鳳萍結婚,伴娘居然不是姚小蝶,而是金露露!徐文靜,你下次結婚的時候,一定要請我當伴娘,聽見沒有?」
徐文靜微笑看鏡頭,咬牙切齒:「路小花,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別逼我罵你。」
宴會廳里最末一桌是新娘的友人席,歷來習俗如此。趙仟沒有到場,聽聞是新郎不樂意邀請他。典禮是老一套,用力過猛的主持人、講話磕絆還長篇大論的新郎父親、新郎登台講述與新娘一路以來的點滴講到熱淚盈眶。杜思人很認真地聽著、每一次都鄭重鼓掌,林知鵲心不在焉,把一小盒喜糖都快吃完了。
她與杜思人耳語:「明知道他們將來要分道揚鑣,那麼入戲幹嘛?」
大門推開,花童揮灑著花瓣,新娘挽著父親出場了。
追光之下,文靜面容皎潔,小心提起自己的裙擺,一步一步向前走來。
新郎去迎接她,眼含熱淚,說著永生永世的誓言。
杜思人側過臉來,對她說:「你看。只要文靜相信,那我也陪她一起相信。總想著未來會發生的事,就感受不到當下的幸福了。」
新郎牽著新娘往典禮台上走去。杜思人在桌下牽住她的手。
她只好也認真地陪著她感受當下的幸福。
婚禮結束,返程,換林知鵲開車。
杜思人喝了一點酒,臉頰發紅,系了安全帶,乖乖窩在副駕駛,一路都在小聲地唱《今天你要嫁給我》。
她唱歌進步了不少,隨口哼唱的歌聲中帶著幾分散漫,偶爾還會哼出一點點氣音,聽來曖昧,令林知鵲莫名產生一種衝動。
拐彎,靠邊,停車。一條沿街商鋪已盡數打烊的街道。
杜思人扭頭看窗外,「嗯?到了嗎?這是哪裡?」
安全帶解開的聲音。
她轉回頭來。
林知鵲傾過身來吻她。
那一瞬間,杜思人相信此刻就是永遠。
她最後輕輕咬她的下唇,警告道:「乖乖坐著,不許唱歌。」
車子再次開動。
到家樓下,李淼淼忽然打電話來。
開場白當然是關心她的腿如何,聽說今天拆板一切正常,淼淼興高采烈:「那太好了。」
杜思人警覺:「嗯?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說?」
她跟在林知鵲身後上樓。
果不其然,李淼淼是來遊說她額外接一個友情出演的角色,「反正你這兩個月閒著也是閒著,這個角色我看了,寫得特別好,戲份又不多,你過去,我讓劇組安排一下,不要一個月就可以殺青了!他們之前定的那個人來不了了,我們就當是去救一下場,賣個人情給導演。」
她直接拒絕:「我不要。」林知鵲回頭來看她。她又弱弱地問:「……哪個導演?」
她複述一遍導演的名字。
林知鵲低聲說:「要去。」說完,轉身去掏鑰匙開鎖。
「什麼時候去啊?在哪裡拍?我連劇本都沒看過呢!」
「劇本我明天一早就讓小九給你送去。」小九是杜思人的助理。「他們在蘇州,已經開機了,至於你什麼時候去嘛,」淼淼吞吐半秒,「他們希望,嗯,最好是明後天。」
「明後天?」杜思人馬上變臉,「不去了。」她彎身換鞋。林知鵲先她一步,已經回房間去了。
李淼淼在電話那頭不依不饒、軟硬兼施,她們終於談妥,約好明日一早看過劇本再做最終決定。然而杜思人清楚,話說到這份上,已是沒得商量了,只是早一日出發與晚一日出發的區別。
林知鵲已取了衣服關上浴室的門,杜思人掛斷電話,浴室里水聲響起。
她走到浴室門邊,扯著嗓子說:「我不想去!你幹嘛要我去?」
林知鵲在水聲中答她:「幹嘛不去?有錢不賺王八蛋。那個導演,以後在電視圈很有名的,你要當演員,代表作當然是越多越好。」
「……你跟我一起去。」
「我才不去。」
「那我不在,你一個人要做什麼?」
林知鵲答她:「我自有安排。」
她只好垂頭喪氣地倚在浴室門邊,聽著水聲嘩啦,越聽,越凝神。
熱氣漸漸溢過門縫,沾在她的肌膚上,變成細細的汗。她想起2005年的某個傍晚,她想像熱水流淌,像親吻一般淌過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