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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鵲聽了這話,好像有些意外,不答話,但乖乖地跟著杜思人進了單元樓。
「……你是下來找我?」她終於問。
「當然啊。」
「找我幹什麼?」
「什麼幹什麼?誰家小孩子跑丟了都要去找的啊。」杜思人理所當然地答。
她們走上樓梯,杜思人讓林知鵲走在她前面一點。
「……誰是小孩子?」
「那你說,21歲和13歲,哪個是小孩子?」
「嘁!」
杜思人笑眯眯與林知鵲說:「我今天滿21歲了!」
「哦!才21歲,也不是很大人嘛!」林知鵲的語氣比之剛剛要輕鬆了一些。
「還可以吧?這樣好了,今天我生日,我作為大人,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林知鵲想也不想便答:「那我要世界毀滅。」
「……這麼狠?我才21歲,我還想多活幾年的。」
「……那,」林知鵲站住腳步,回過頭來,「是不是真的可以許願?」她倔強的眼神中竟透出一絲小心翼翼。
「嗯。」杜思人鄭重點頭。
於是,13歲的知鵲說:「你能不能幫我要一個陳葭的簽名?」
「……」
又是陳葭。
下次見面,她非把陳葭的吉他弦剪爛不可。
只好應允。
進了家門,林知鵲寫了一張小小的紙條塞給她:「寄到這個地址給我。」
杜慎不知什麼時候先她們一步上樓來了,此刻,正坐在沙發上讀報紙。杜之安坐在他身旁,他心不在焉地讀幾行,看到某個詞,會忽然提問她:這個詞的英語怎麼說?
杜思人瞧見林知鵲翻了個白眼,走過這對父女身旁,到種滿花草的陽台上去了。
手機鈴聲大作,杜慎接起一個電話。
他對著那頭說:「嗯?什麼調查組?嗯。嗯。哦。上頭給你的消息?他們準備什麼時候行動?好,好,我知道了,多謝你了老兄。沒事,問心無愧的事。等我回去,請你吃飯。」
杜思人凝神屏氣地留心聽著。
電話掛下,讀報繼續,父女間的英語問答也繼續。
杜思人輕手輕腳地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從抽屜里取出林知鵲的筆記本電腦。她原本是想找個機會還給公司的。
林知鵲寫了一封舉報信,連同那些文件照片的電子檔,就放在電腦桌面最顯眼的位置。
那是一封關於她哥哥的公司慎行集團的舉報信。
杜思人將文檔打開,揉了揉太陽穴。她先前就讀過一遍,半懂不懂,對照那些照片裡的文件來看,似乎也談不上有什麼真憑實據。她不知道林知鵲有沒有把這封信寄出去過,杜慎剛剛接到的電話,會不會跟這封信有關?
思慮良久,她從抽屜里翻出一個U盤,將這些資料複製了一份,而後,將電腦里的原件全部丟進回收站里粉碎掉了。
莫名其妙穿越時空而來也就算了,還給她留下這樣那樣的事端就一走了之。
杜思人從筆記本里翻出她與林知鵲的合照。
我今天過生日了。她在心裡與她說。欠我的願望呢?
窗外有鳥兒在叫。她長呼一口氣,伸了個懶腰。
她想,我大人大量,就讓你先欠著吧。
這一天過去之後,公司的通知很快便來了,杜思人的經紀事務分給了李淼淼,陳葭則由朱鶴親自負責,十強選手被集體召到北京,開始為期一個月的集訓。
集訓結束後,直到年底,她們要在全國各地舉辦巡迴演唱會。
變化仍在悄然發生著,某一天,盧珊也不再記得林知鵲了。
杜思人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她將那個記錄著所有事情的筆記本放在包的夾層里隨身攜帶,暗自頑抗著。
九月的北京秋高氣爽,空氣乾燥,她水土不服,初到幾日,好幾次在練舞室里跳著跳著就開始流鼻血。
公司租了幾套公寓供她們暫時過度,她們逮住一切閒暇跑出去玩,去故宮,去長安街,去後海,有一回,曾在北京飄過的周子沛說帶她們去簋街吃宵夜,結果引起整條街轟動,第二天被路人拍下的照片還登上娛樂版頭條,是她們集體蹲在路邊吃一大盆小龍蝦。朱鶴暴跳如雷,只有懶得動彈留在家裡睡覺的陳葭和從不吃宵夜的方言逃過一劫。
陶樂心的爸媽從廣州給她寄來了課本和練習冊,每天打電話叮囑她寫,盧珊偷摸地把練習冊末頁的參考答案統統撕走,從此降服了陶樂心,她每天做她們的小跟班,姐姐長姐姐短地叫。
整整一個月,除了集訓上課,就是頻繁接受採訪、拍雜誌、見各種製作人,還拍了一支GG。
在北京的每一天,都在發生著與以往的二十一年截然不同的人生。
總之,對於杜思人來說,這是全新的、更為廣闊的世界。
十月,飛機自首都機場轟然起飛,往南方,巡演的第一站。
杜思人坐在窗邊。
她想,錦南河邊的銀杏樹,也該變黃了吧?
飛機進入平飛,比雲層更高,自窗戶向下望,雲綿而潔淨。這些雲里是什麼呢?這雲之上是穹頂,再之上是銀河,飛出銀河,還有無限的宇宙。宇宙之外又是什麼?
林知鵲也像她一樣,身處在這一切的某個角落之中嗎?
於她來說,不論林知鵲在與不在,新的人生賽道已在她面前往遠方無限鋪陳開去,她必須要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