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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你什麼?」
「怪我,不顧及你的嫂嫂和侄女們咯。」
杜思人答:「不怪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有能力照顧她們。」
「那假設,」林知鵲放下自己的筷子,她的碗已經空了,「你沒有當藝人,只是留在錦城做普通的上班族,結果我害得你哥一家妻離子散,你的小侄女再也不能做千金大小姐。你怪不怪我?」她擺出一副假模假式的認真神情。
她們在餐桌兩端對視,沉默幾秒。
然後忽然一起笑了起來。
這問題簡直是升級版的「我和某某一起掉下水」。
杜思人笑答:「我怎麼會怪你?她們自力更生就可以了。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的。」
林知鵲笑罵:「騙子。」她站起身,繞過餐桌,坐到杜思人身邊,發現杜思人的粥還余涼掉的半碗,「花言巧語一籮筐,吃個飯吃這麼久。」
「剛剛那是成熟穩重的林小姐問得出來的問題嗎?」
「那有什麼辦法?」林知鵲湊過身來親她一下,「無聊的熱戀期就是這樣子的。」然後又霎時變臉,「趕緊吃。我最討厭吃飯磨磨唧唧的人。」
接下來的許多天,都是類似這樣的,「無聊的熱戀期」。
林知鵲自2019年帶來了幾樣東西。
先是厚厚一沓紙。她掏出來,甩到茶几上,說:「你退出娛樂圈吧。以後姐姐包養你。」
杜思人自茶几上拾來看,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數字,是……2005年直至2019年的所有體彩中獎號碼。
結果,最臨近的開獎日到了,資料上的數字與電視機上開獎小姐搖出來的數字,沒有一個對得上。
「這是為什麼?」林知鵲漂亮的臉上烏雲密布,將手裡那沓紙看來又看去,「難道是時間線的什麼自我防護?」
杜思人在一旁幸災樂禍:「啊呀呀,這就叫鳥算不如天算了呀。」這下好了,這下她不用退出娛樂圈了。
她被林知鵲狠狠瞪了一眼。連被瞪一眼也是很幸福的。
再來,又是厚厚的另一沓紙,是大陸股市十四年內的各種大盤走勢分析。
杜思人去看林知鵲帶來的包,感嘆道:「這包好能裝啊,能不能給我也買一個?」又是文件,又是床單的。
林知鵲沒有心思理她,窩在沙發里,眉頭緊皺研究著股票,嘴裡一直在罵些什麼偏偏是2008。
杜思人從包的側袋裡摸出來一張身份證。「哇,好逼真啊!你們那兒連造假技術都這麼厲害。」這證件不止背面的長城國徽,連做舊的痕跡都十分逼真,翻到正面,上邊寫著:林蘭,1971年……她笑出聲,將證件照放到林知鵲的臉邊細細對比,「你什麼時候燙的頭?這麼好看?」照片因證件的舊色而有些模糊了,看來說像也不十足像,上邊的人燙著一頭略顯老氣的捲髮。
林知鵲眼皮抬都不抬,「這是我媽。」
杜思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她雙手將證件放到茶几上,恭恭敬敬地低頭說:「對不起……阿姨?岳母?婆婆?」
林知鵲在身後揪她的頭髮,「我媽還沒死,不許對著照片說話。」她被揪得哎喲幾聲,就勢靠在沙發背上,扭過臉去,兩個人挨得十分近。林知鵲想到些什麼,終於從資料上移開目光,不懷好意地問她:「那,你管杜慎叫什麼?」
「嗯……」杜思人裝作沉思,好一會兒,掩口驚呼:「我們,這是……」
林知鵲憋笑:「有悖倫理的不正當關係,俗稱——」
她們一起窩在沙發里笑個沒完,然後又莫名其妙地開始接吻,林知鵲貼在她的唇邊問:「怎麼樣?刺不刺激?」
秋風路過此地,都得滿身雞皮疙瘩地繞行而去。無聊的熱戀期。
林知鵲的手有意無意地潛入她的T恤下擺,彎曲的手指蹭著她的側腰。她覺得有些癢,低聲笑說:「我學東西是很快的,你知不知道?」
這時候,她的手機在茶几上震動起來。
林知鵲立刻無情地抽身坐好,又開始研究起股票,要不是她的嘴角還含著一抹淺淺笑意,簡直好似剛剛無事發生。
杜思人接起路小花的電話。
連開場白都省了,「餵?你的傷腳怎麼樣了?你怎麼不叫我給你買東西去?對了,前幾天你半夜給我打電話是幹什麼?」
「路大千金,現在想起我來了?我要當時是向你求救,那我已經遇害八百次了。」
她歪斜身子,倚在林知鵲的肩上。
「啊呀。我忘了嘛。後來我看你網上還上線了,我就放心了嘛。」
杜思人嘁一聲。
路小花立刻轉移話題:「閒話少說。我是來通知你,徐文靜不是還有十來天就要結婚了嗎?我決定,我們去你那兒,舉辦一個最後的單身女子派對。」
「哦。可我不是單身女子啊。」
「啊?什麼?」小花震驚。
「你們來吧。什麼時間?」她得意道,「我介紹我女朋友給你們認識。」
路小花聽到「女朋友」三個字,倒沒半點吃驚,她似乎還記得那年在雨安,她對她說自己喜歡女孩子的事情。
通完電話,杜思人與林知鵲討論了一番記憶會消失的事。
杜思人猜測:「說不定,她們只是暫時忘了,就像我一樣,拼命記住的話,也可以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