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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想,她馬上撥通音像店的電話。
總之,她每天有幾百個理由可以打電話去找她。
電話響三聲。
林知鵲說:「餵?」
「喂,你好——」杜思人拖著撒嬌的長音。
「你是誰?」她肯定知道她是誰。
「我是11號選手杜思人。」
「11號選手,你有何貴幹?」
「沒事,就是問問你怎麼還不辦手機,是不是不想我打電話給你。」
她笑嘻嘻的,純粹是在胡攪蠻纏。
「那辦一個咯。明天把你賣了,我換個手機。」
「把我賣了,你可就發財了,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也是,看你賣相還可以,估計能賣個好價錢。」
杜思人捏起嗓子:「好狠的心吶林媽媽——」
盧珊不知什麼時候折返回來,杜思人一抬頭,正撞見她一臉看不下去的神情,從桌上找到打火機,便趕緊又走掉。
杜思人自顧自地笑開了花,彎身將額頭抵著桌沿,就這麼對著桌下的陰影,接著對電話那頭小聲絮叨,兩個人在電話里來來回回地拌嘴,直到那頭店裡來了結帳的客人,林知鵲將電話掛掉才作罷。
工作人員快步走進化妝間,通知所有選手候場。
杜思人站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手機電量瀕危,但她已充好電了。
現場又梳理了一個多小時,二十進十的比賽終於正式開始錄製,比起前一天,換了更大的演播廳,甚至有了淺淺的觀眾席,但錄製沒有公開招募觀眾,坐的都是台里的工作人員或是陪選手一起來的親友。
開場曲的前奏響起。
她第一個走出徐徐打開的門,走進舞台的燈光里。
舞台正對著評委席,評委身後是觀眾席。
觀眾席里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抱著胳膊,漂亮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杜思人舉起話筒。
她忍不住咧開嘴笑,一邊笑一邊唱出第一句詞,她唱:明天就像是盒子裡的巧克力糖,什麼滋味,充滿想像。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無意間開盒,發現盒子裡裝的竟是巧克力一樣。
攝像師將鏡頭從她這裡挪向下一位選手,她站在舞台上,對著觀眾席里的林知鵲笑。
而後,她笑著唱完了一整首歌。
又杵在台上聽完主持人的開場,亂七八糟地答完主持人的提問。
我們來問一下思人哈,今天的比賽有沒有信心?
有啊。
為什麼這麼有信心?
因為我今天我帶了我的好運氣來。
哦是嗎?你的好運氣在哪裡?是你的護身符嗎?
她眨眨眼,不知道怎麼答,於是將手放在心口,說在這裡。
這一環節總算結束,杜思人回到後台,連忙繞道,一路小跑,混進觀眾席去找林知鵲。她在人群中拍拍她的肩膀,輕輕拉她的手臂,兩個人對視一眼,一起離開演播廳,避開走廊上來往的工作人員,拉著手,像兩隻無頭小蟲一樣來迴轉。
杜思人短暫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睡了三小時的疲憊也好,舞台的燈光也好,奏樂也好,忽然出現在台下的人也好,這一切的碎片在她的腦海中散落成一場煙花,讓她連步伐都快懸浮在半空,只下意識覺得要找到一個只有她們兩個人的地方。
林知鵲皺著眉,但還是任由她拉著,跟著她走。
終於,她們躲到某個僻靜的角落,在走廊的盡頭,是一個寬闊的樓梯間。
「你怎麼來了?」
已是夜間十一點了。林知鵲是收了店才來的。
她答非所問:「你不是叫我辦手機嗎?」
「嗯?」
她仍用她一貫理所當然的口吻說:「不需要手機啊。見面不就好了。」
「所以你是來和我見面?」
「不然呢?大晚上的。」
杜思人傻笑:「也是哦。」
傻笑一會,她又轉過彎來,追問:「幹嘛和我見面?」
林知鵲話鋒一轉:「要上台了,你緊不緊張?」
「緊張。」
她騙人的,她根本不緊張。就算緊張,也不是為了上台緊張。
林知鵲問:「那怎麼辦?」
杜思人複述:「怎麼辦?」
林知鵲說:「你深呼吸。」
杜思人乖乖照辦。
「吸氣——」
吸氣——
「呼氣——」
呼氣……
杜思人憋不住地笑了。
「我又不是要生孩子。」
「那你說怎麼辦。」
杜思人往樓梯的扶手上軟軟地一靠,撒嬌說:「你陪我聊聊天,我就不緊張了。」
林知鵲抱著胳膊問:「聊什麼?」
「你想嘛。」
林知鵲挑眉,好似要發作,但終於還是保持耐心地想了一想。
她說:「有一個心理測試。」
「什麼測試?」
「你最想獲得什麼超能力?有穿越時空、容顏不老、讀心術和隱身術。」
杜思人陷入沉吟。
這幾個選項好像都不是那麼理想。
她太珍視當下,很少追思過去,也無意窺探未來;讀心於她也不適用,她自有一套分寸,想到會觸及旁人最私密的想法,簡直要頭皮發麻;隱身更不需要,她與世界或與自己都相處得融洽,從沒有要躲起來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