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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一個兩個,或者一個都沒有。」
「那我對於那一個兩個來說,是風向標,對於其他的人來說呢?到頭來,會不會像一個騙局?」
「如果你覺得事不如願就是騙局,那人生本來就是天大的騙局。」
陳葭眨眨眼,嘆了一口氣,「我已經8年不和熱愛合作了。」
「已經8年了。你也知道,陳葭,已經過去8年了。」李淼淼的語氣有些激動起來。
「嗯,淼淼,我記性太好了。不只是8年,我還記得14年前,總決賽結束後,慶功宴上,你祝我一直紅到80歲。我回答你說,我30歲就要退休,因為老了,唱不動了,靈感枯竭了。」陳葭邊說,邊眨著她長長的眼睫毛。
李淼淼沉默。
「結果我30歲沒退休,今年37了也還在寫歌還在唱。每一年忙起來的時候我都想,不行了不行了明年不幹了,但是新一年來了,我又覺得自己變得更好了,變得可以寫出全新的東西,可以掌握更多的自己。」
陳葭的聲音清冽柔和,連說話都很好聽。
「你看,我們都過得很好,坐擁著最精彩的人生。越是這樣,我就越偶爾會想,她本來也該有這一天的。」
李淼淼一眨眼,掉了一滴淚出來。
陳葭說:「今年,她也該35歲了。」
「陳葭…我們都知道那是意外……」李淼淼低頭,「你以為我就不想她嗎?」
陳葭沉默。
李淼淼低著頭,像是在吞咽某些強烈的情緒,而後,決絕地突然抬起頭來,說:「如果你一定要定性一個兇手,那我就是頭號殺人犯。」
她站起身,在轉身離去前,她最後對她說:「陳葭,如果你覺得事不如願就是騙局,那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大的騙局,就是你。」
她走過客廳與玄關之間的走廊,陳葭仍舊坐著。走廊上的的立櫃將她們彼此遮擋在對方的視線之外,她彎身換鞋,聽見陳葭在客廳里高聲說:「鞋櫃旁邊有傘,伸縮的那一把開關有點壞了,你拿長柄的那把。」
李淼淼將腳使勁蹬進鞋裡,毫不客氣地拿走了架子上的長柄雨傘。
第7章 3-1
梅溪南路的房子是大兩居的戶型,杜家買的是頂樓的複式,上下各有兩個房間。杜爸杜媽住樓下的主臥,杜思人住樓上的主臥,買房的時候,長子杜慎已經去了華東上大學,因此給他留的是樓下的次臥,樓上的次臥則做了雜物間。
現下,林知鵲就住在她爸爸年少時短暫住過的房間裡。
她從2019年帶來的包里,除了身份證,只有四樣東西,口紅、粉餅、手機和充電線,其他的,都被她丟在下榻的酒店裡。手機倒是可以一直充電,但也只能翻看裡面的照片,以證明2019年並不是一場夢,她也沒有發瘋。除此之外,在這裡,她的iPhone毫無用武之地,所有的app點開來都是黑屏。
如果無法回去,她要怎樣作為一個沒有身份的人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她已前瞻了時代發展的趨勢,若有本金,可以藉助杜思人的身份做投資,杜思人未來會進入,身邊必然不乏人脈資源,加之她熟識網際網路行業,她有自信可以做出一番事業。有了錢權人脈,身份自也不是問題……
她必須牢牢抓住杜思人,像抓住一枚棋盤上的關鍵棋子。
她冷靜、甚至近乎冷血地這麼想著。
莫名穿越的次日,林知鵲在小區門口的報刊亭買了一份報紙,將鈔票找零,然後搭公車去了一趟人才市場。她在市場外轉悠幾圈,找到一個手裡捏著一摞名片的畏畏縮縮的男人,給了他150塊錢,讓他幫自己辦了一張證件。
她翻報紙,看這個時代都在發生些什麼:聯合國的秘書長還是安南、人大會議通過反分裂國家法、股市持續走低、各大城市陸續禁摩……本地版頭條是錦城首條地鐵線宣布開始施工。她里里外外胡亂看了一通,沒有一篇是寫科學家什麼時候才能造出時光機器。人才市場外的公交站台上蹲滿了等活的農民工,其中一個抬頭問她:「妹子,報紙借我看看可以不?」
林知鵲無奈地看他一眼,將報紙遞過去:「送你了。」
她上下掃視公交站牌,琢磨接下來該怎麼辦。途徑人才市場的公交車一共有6路,其中有3路開往同一個終點站,「錦城藝術學院」。杜思人的學校。
一輛公交車正在此時進站,剎車發出悠揚的長聲響,車上下來一個男人,喊:「水泥工有沒有人干?要三個人。」民工兄弟們鬧哄起來,司機扭頭看一眼正站在門邊的林知鵲。林知鵲心想,管他的。她大踏步走上車,車門在她身後吱呀一聲關上。
杜思人就讀的藝術學院,位處城區最外圍,但城區也並不大,搭公交車,從起點站到終點站,只需50分鐘路程。學校的側門通往一條長而狹窄的步行街,沿街商鋪林立,各類小吃、服裝店、飾品文具、租書租碟、電腦維修。正好是周末,街上的年輕人熙熙攘攘,綴蕾絲邊的服飾在這一年還很流行,窄腳褲、短上衣和匡威鞋是大學生的潮流,林知鵲從街的一頭走到另一頭,唯一還算認識的品牌店是以純,擦肩而過的男生里至少有10個胸前都印著超大的Adas,每家店都在放時下最流行的歌,走過雜食店,擺在門口的熱狗爐子上貼著標價:1元/根。
天有些陰,這座城市不常有日照,空氣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