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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思人咧嘴笑開來:「封建糟粕思想是不可取的林小姐,生男生女都是一樣好。」笑容扯到嘴角的烏青,她又疼得眨了眨眼睛。
她發現林知鵲滿眼睏倦,想來是因為疲憊,連笑容也十分勉強。手術大概還需半個小時,她們並肩在長椅上坐下,值班台的護士不在,空蕩的等候區此時除了她們再沒有別人,燈只開了中間的一盞,照亮區域最中央一塊,她們坐在光亮的邊緣,前方是昏暗的過道,連接著通往手術室的走廊。
杜思人長呼一口氣。她也有些困了,抬手想揉眼睛,又覺得手剛剛拿過錢不乾淨,只好用力將眼睛眨了幾下。
「好長的夜晚。」她發自內心地說道。
兩個小時前,她看了人生中第一部 成人電影,還在網吧門口跟人打架,半個小時之內,她又人生第一次與一個老師頂嘴,在醫院見證一位朋友的殤痛。或許盧珊並不能稱之為是她的朋友,但她此刻坐在這裡,萬分真心地守候著她。
林知鵲低聲回應她:「嗯。」
杜思人扭頭,望著林知鵲的側臉。
「你累了?要不要先回去,我在這裡等。」
林知鵲說:「好啊,那我走了。」
話雖這麼說著,她卻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啊?真的走啦?」
林知鵲扭過頭來,她半耷拉著眼皮,表情和語氣都很冷淡,「你到底要不要我走?」
杜思人啞言,心想,不如你也到醫院來當大夫吧。
口是心非科林大夫。
杜思人站起來,顧左右而言他,「盧珊應該快出來了吧?」
林知鵲看看走廊。毫無響動。
她環視四周,用鞋尖蹭蹭杜思人的腳後跟,抬手指向牆上的某一個角落。
杜思人順著她的指尖望去,那裡有一台掛在牆壁上的電視機。
林知鵲說:「要不你試試把電視打開。我們看看電視,提神。」
杜思人走到電視機底下,醫院的樓層很高,她伸長胳膊,仍然差了一大截,她不服輸地原地起跳,指尖幾乎就要夠到電視機的底部了。
她又奮力跳了幾次,每次都幾乎要按到那個方形的按鈕了,但每次都只差那麼一點,她回過頭,發現林知鵲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值班台旁邊。
她喊:「我再試一次!」
她微微屈膝蓄力,再一次高高躍起,努力伸出手,一瞬間按壓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按到了,但——電視機的屏幕嗶的一聲亮了起來。
她落到地上,很得意地轉過頭,林知鵲倚在值班台邊,笑得十分慵懶,正敷衍地為她鼓掌。
電視機在她頭頂爆發出巨大的聲響,正在播放一檔法治節目,主持人念到:「如此可怖陰森的殺人手法……」
值班台里傳出了響動,一位護士起身——她似乎一直在最里處躺著,所以她們沒有看見她——走向前來呵斥她們:「幹什麼?誰讓你們開電視的?」
杜思人支支吾吾,林知鵲背對著值班台里的護士,忽然偷摸地從身後拿出一個遙控器,嗶地一聲把電視關掉了。她回過身,若無其事地對護士說:「不知道,可能是靜電,它自己開了。那電視那麼高,我們哪裡開得到。」她將遙控器藏在自己與值班台之間,在護士小姐的視線盲區中。
護士將信將疑地看她一眼。
杜思人緊張地將手背在身後,仿佛這樣就證明她絕對沒有試圖跳起來開電視似的。
林知鵲煞有介事地說:「護士,你們醫院該不會鬧鬼吧?」
「不要瞎說。這一層有加床的住院病人,你們安靜一點。」
訓斥完,護士又轉身回去休息。
「噢。」林知鵲聳肩,似乎覺得無趣,杜思人走到她身邊,緊緊地挨著她站著,手臂緊貼她的肩膀。
「幹嘛?」她瞄她一眼,往旁邊挪開一小步,仍舊靠在值班台上。
杜思人也跟著挪過去。
她笑,「我怕有鬼。」
林知鵲非常嫌棄地看她一眼,她並不介意。醫院裡有些陰冷,兩個人挨在一起,會暖和一些。她們便這樣挨在一起,各自發了一小會兒呆。
杜思人輕聲說:「不知道趙仟怎麼樣了。」
林知鵲應:「你打電話問問陳亦然。」
杜思人不解:「為什麼要問陳亦然?」
「他跟趙仟不是室友嗎?順便你也可以跟陳亦然聯絡一下感情。」
「我跟他不太熟。對了,」杜思人想起陳亦然的簡訊,「聽說你前幾天去他那裡喝酒了。」
「不是不熟嗎?消息倒是很靈通。」林知鵲抱著胳膊笑笑,「是的,沾了你的光,喝了一杯免費的酒。」
杜思人糾正:「那是路小花的光,又不是我介紹他去上班的。」
「哦。」
林知鵲闔上眼睛。
杜思人扭頭看了她幾遍,猶豫了半天。
「對了,姐姐。」
「嗯?」
「……你有沒有看過那種電影?」
「那種電影?」
「就是日本的那種……」
「哦。看過啊。不止看過日本的,還看過韓國的。」
「啊?」
「還看過美國的。還看過歐洲的。」林知鵲理所當然地說。她仍在閉目養神,臉上毫無波瀾。
杜思人一時接不上話,啞口無言地看著林知鵲。她從來對這些男女情*事不感興趣,只在下載電影時偶爾會看到一些漂浮在周邊的相關彈窗,但她怕是病毒,從沒有點進去過。有時路遇天橋下有賣那種碟片的小販,她也沒有光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