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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是站在正中間?」這與徐文靜說的不一樣。
「因為……」杜思人將腦袋湊近來,小小聲地,像要告訴她一個秘密,「我比較紅。紅的人站中間。」
林知鵲當即轉身向客廳走去。
杜思人急忙拄著拐跟在她身後。「我說的是實話!」
「哦。」轉身的那一瞬間,她的心情如開閘泄洪一般奔涌而出,幸好是背對著她,才沒有流出眼淚。
這裡的歷史改變了。她還好好的。還會笑,會嘚瑟。幸好。幸好。
林知鵲打開一盞玄關燈,令客廳亮起來,又不至讓這個家在外頭的黑夜中太過搶眼。
她命令杜思人在沙發上坐好。
杜思人一邊安置自己的腿,一邊追問:「你呢?你那裡是哪一年?真的是未來嗎?你是怎麼來的?上一次呢?這幾年你去了哪裡?是回去了嗎?怎麼回去的?」
林知鵲答:「我是從2019年來的,但2019年對於這裡,對於你來說,到底算不算未來,我也不知道。」
「什麼意思?」
「最簡單的驗證方法,我問你,你應該認識我了吧?另一個我。今年16歲的那個。」
「認識。」杜思人連連點頭,「你不見了的那天,她……另一個你,就來了。」
「然後呢?你們只見過一兩面,從來不聯繫嗎?」
「當然不是,我每年工作,少說也會去七八次華東,我會去她們學校,給她和希男帶好吃的。我們還是網友,偶爾還會發發簡訊什麼的。不過她不太愛搭理我就是了。她幹嘛那樣?小小年紀的,一點都不友好!」杜思人向她抱怨。
「她憑什麼要搭理你?」林知鵲替另一個自己回嘴。事情與她猜測的相似,在另一個她的成長經歷中,杜思人並非如她的年少記憶那般幾乎是個陌生人,「別打岔。假設,我來自未來,那她就是我的過去,她經歷的一切,我應該都知道。」
「是。」
「但她不是。不是我的過去。我小時候,跟你從來都不是網友,也不會發簡訊,見面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你也不認識許希男。」
杜思人恍然大悟:「難怪你當時對我那麼冷漠。」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跟她很可能完全是兩個人,她未來也不會成為我。」
「也就是說,」杜思人一邊思考,一邊說,「你也認識另一個我。另一個我,跟你從來都不聯繫。而且那個我,在中秋晚會彩排時摔下了升降台,從此不能跳舞了。」
「是。」
「那那一個我後來怎麼樣了?不能跳舞之後,她過得好嗎?」
林知鵲直白得毫不遲疑:「她死了。」
「啊?」杜思人驚得張大了口。
她跨越時空,帶來了她的死訊。
「是。具體我會再慢慢告訴你。總之,我們有很多事情要搞清楚,搞清楚我為什麼能夠來到這裡,搞清楚你的世界跟我的世界都有些什麼不一樣。你,」林知鵲停頓,「另一個你,死在2011年,距離現在還有3年時間。」
「我……還有三年好活了?」杜思人發著愣,仍處于震驚中。
「我不同意你死。我山長水遠跑過來,你要是敢死,我就掘了你的墳,把你們錦城整個炸掉。」
杜思人連連眨眼,努力讓思路變得明晰一些,她看著林知鵲,用力點點頭,「我不死。她不是我。我們不一樣。」
「是,你們不一樣,她不能跳舞了,你沒有。」
「我遇見了你。她沒有。」
她說這話時,望向她的眼神一如2005年,她21歲的前夕。
剎那間便消融了林知鵲心中的某些疑慮。
但緊跟著,杜思人又滿是憂愁地說:「那,我不是她。你……還用不用管我叫姑姑?」
「管你叫姑姑?」林知鵲挑眉。
「對啊。」
「你想都不要想。」
「為什麼?就算存在兩個你,也存在兩個我,但DNA應該是一樣的吧?從血緣上來說,你應該管我叫姑姑。我是你的長輩,你要尊重我,而且,不能對我愛搭不理。」杜思人交叉雙臂,翹著她的傷腿,像個大爺一樣往沙發背上一靠。
如果不是念及她的腿傷,林知鵲應該已經飛起一腳了。
「從血緣上來說,我們沒有半點關係。從情感關係上來說,你沒有盡到長輩的職責。」
並且,這世上就沒有哪個姑姑會天天要求跟自己的侄女談戀愛。
「沒有半點關係?」
「嗯。我爸,」林知鵲不太喜歡這個稱呼,遂改口:「你哥,」聽著也有些膈應。「杜慎。杜慎跟你沒有血緣關係。」
杜思人再次驚得張大了口,「我是抱養的?我還以為是我媽騙我的!」
「……很遺憾,你媽確實是在騙你。你是親生的,杜慎不是。」
杜思人眼神遊移,望向陽台。
於她來說,短短几分鐘,震撼接二連三。
茶几上放著一帖紅色的請柬。林知鵲拿起來翻看。是徐文靜的婚禮請柬。
「哦,」她平淡地說,「徐文靜要結婚了。」
「嗯。」杜思人的眼神又游回來,「欸,那,」她向前探身,「文靜呢?文靜過得好不好?她幸福嗎?」
「幸福。已經離婚了。」
震撼接三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