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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孩子都在跳舞。
「浪費錢。」
「啊?」似乎有些小慌亂。
「隨便你。你來買就是了。拜拜。」
杜思人在電話那頭愣愣地複述:「……拜拜。」
掛斷。
二十分鐘後。
「你再打電話來,我就把電話線拔了。」
「……你們開門做生意,怎麼可以不接顧客的電話呢?」軟軟的撒嬌。
「那這位顧客,你這次又要找什麼商品?」
「我找人可以嘛?」
「不可以。下班了。沒有人。」
「那是誰在接我的電話?」
「是一個辛苦上了一天班還要不停被你騷擾的女鬼。」
「呃,那個,又下雨了哦,學校那邊有沒有下雨?」顧左右而言他。
看看窗外,「下了,已經停了。」
「我這邊剛剛開始下呢。烏雲從你那邊飄過來了。」
「那你和烏雲聊聊天吧,我先掛了。」
「別啊!我在家無聊。」
「你爸媽呢?」
「他們睡了。」
「那你打電話給路小花。」
「這麼晚了,往人家家裡打電話不太好吧?」
「那你打電話給我就好了?」
「你又還沒有睡。」
「……」
她站在黑暗中,倚在收銀台邊,透著店玻璃,望著窗外。烏雲散了,竟是個能看見月亮的夜晚。距離月圓該還有好幾天,月亮只得一半,淺淺地隱在夜空之中。
杜思人說,我今天交了畢業劇的角色志願表了,填的是唱《As Time goes by》的那個角色。
又說,我爸媽又從鄉下帶回來好多吃的,我媽媽明天要做醬牛肉,你要不要吃?你來我家吃飯吧,我媽媽做飯很好吃。我會讓她少放點辣椒的。
以及:我今天收到趙仟發給我的舞蹈視頻了,扒了一下午,總算學得差不多了,到時候正式排練,應該可以跟上大家。演唱會你會不會來看?
不會。
噢……那也沒關係,我請人幫我錄像!
林知鵲打了個哈欠。
你困了嗎?我好像也困了。那我們睡覺好了,晚安!
嗯,拜拜。
掛斷。
通話時長18分鐘。
林知鵲看了看桌上的電話。
本想轉身走掉,想來想去,她又伸手,將話筒拿起來放歪。
嗯,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她在玻璃邊的月色下伸了個懶腰,拿起亮著的手電筒。
向房間走了幾步,她站住,又調頭,走到唱片架旁邊,拿起手電筒,上上下下地掃視。
神的孩子都在跳舞……
找到了。
好像只剩下一張了。
她拿起來揣著,轉身又想進屋。
走過雜誌櫃,手電筒的光一晃,電視機旁邊,扔著一本被翻皺了的《當代歌壇》。
是上次杜思人拆開的那本。
因為送盧珊去醫院走得匆忙,因此隨手丟下了。這兩天放在店裡,一直被人翻閱。
她順手也拿起來。
總算進屋,關好門,躺下。
她翻開雜誌。
天啊,2005年的舊雜誌,字又小,又密集。
真不知道小時候怎麼會那麼愛看。
她想起杜思人說的星座運勢。
於是,嘩啦啦地翻到最後一頁。
一頁一頁地往前翻找。
奇怪,沒有。
她又倒回去,由前往後地又翻了一遍。
還是沒有。
2005年的《當代歌壇》,根本沒有星座運勢這個欄目。
第26章 7-2
趙仟抱著一台很大的錄音機,側過頭,問身邊的杜思人:「怎麼樣?走位和動作都記住了嗎?」
杜思人點頭:「記得差不多。」
「這個晴天對伴舞的要求比較嚴格,他的經紀人今天特意來看合練。」
晴天是參加演唱會的歌手之一,主打唱跳曲風,出名的作品不多,出格的新聞卻是大把,娛樂周刊上寫他的經紀人精於炒作,也有兩人關係曖昧的桃色花邊。
他們邊說話,邊走進一間由光潔的木地板與三面鏡子牆組成的大練功房,已來了一群年輕的舞者,趙仟走在前頭,往角落裡圍著的一小撮人走去,杜思人跟在他身後。房間裡有幾個她相熟的面孔,曾在街頭或是校園活動時一起跳過舞,她與人打招呼,有人故意伸腿絆了她一個趔趄,她回頭作勢踹那人一腳,眉開眼笑的。
趙仟在與某人打招呼:「楊老師好。」
杜思人轉頭去看,看見了被那一小撮人圍在中間正在談笑的人,是楊青。
他仍舊戴著那副金絲邊眼鏡,文質彬彬地笑著。
趙仟介紹說:「楊青老師是這次活動的學生會指導老師。」
杜思人剛剛與人玩笑的活潑表情瞬間凝固在臉上,她沉默幾秒,才終於鬆口,十分僵硬地問老師好。
楊青像從沒見過她一樣,很自然向她點頭問好,堂堂一副為人師表的樣子。「表演專業的杜思人同學,是嗎?」
那天晚上在醫院,楊青問她的專業與姓名,她沒有回答,此刻他若無其事地說出來,眯眼笑著,不見鋒芒,卻十分挑釁地看著她。
幸好這時候,房間的門被叩響,門外站了一個穿著入時的女人,襯衫領口上別一副墨鏡,氣質好像那些時尚雜誌封面上的女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