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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思人走上前來,接住了搖搖擺擺的她。
她輕輕地將她擁在懷裡,在她耳邊輕聲說:「我是正在想念你的人。」
林知鵲笑起來,倚在杜思人的肩窩裡,覺得暖烘烘的。
她問她:「你在傷心什麼呢?」
她醉醺醺地答:「我沒有傷心啊,我很開心。」
她又問她:「那你在開心什麼?」
「我很開心認識你。」
杜思人像安慰小孩一樣摸了摸她的頭髮,「我也是。」
「恭喜你哦,恭喜你通過海選。你在舞台上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杜思人擁抱著她,笑著說:「嗯,謝謝你。」
諾言裡的一輩子太長,長到路途坎坷,掰碎了每一顆原本完整的心臟。但人們總是情不自禁地相信諾言,像是飛蛾撲向火光,只因為,這片刻的擁抱實在太過溫暖。
行人寂寥,沿街的娛樂場所仍然各自亮著光怪陸離的燈光,許多種不同的鼓點與旋律在遠處隱約作響,不知哪裡在唱:如果這一生到盡頭,換你的這句話,很足夠。
林知鵲昏昏沉沉地環住杜思人的腰,她們在2005年的街道上長久地相擁。
第42章 11-1
林知鵲獨自在操場外的校道上走,離所有人都遠遠的。旁邊的空地上幾個同學在打羽毛球,有個男生從跑道上小跑過,沖他們喊:「欸,6班的杜之安請喝飲料,去晚了就沒了!」
同學停下揮舞羽毛球拍,大聲答話:「這麼好?」
林知鵲踢了踢校道邊沿的摞起的人行道磚。幾個同學扭頭來注意到她,聲音都低了去,他們互相交換幾個眼神,拉幫結派地走遠了。
操場另一頭,杜之安眾星捧月,同學們紛紛聚集過去,大家熱熱鬧鬧,林知鵲遠遠地瞄一眼,看見杜之安好像在和張聞說話。
嘁。
林知鵲又踢了一腳人行道的磚。
距離上次她與杜之安大打出手,已過去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里,杜之安顯然想出了別的招來對付她。她近來常在她們班教室外邊看見杜之安,與她們班幾個著名交際花都親親熱熱,兩個班同個時間的體育課上,杜之安請大家喝飲料、邀約她們班的同學一起打球。原本,林知鵲在班裡的人緣還算不錯,她個性率直不扭捏,雖說不愛參與女生小團體,但身邊總還有聊得上幾句天的女孩男孩。直到某一天,有個一向與她玩得不錯的女孩忽然有意無意地問她:「欸,知鵲,之安說的你媽媽的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她啪地一聲蓋上筆盒,當著半個班同學的面,大聲回:「關你什麼事啊?」
次日,她看見那個女孩與杜之安手挽著手,一起在學校門口的精品店幫對方挑發卡,對方看見她,別開目光,連招呼都沒對她打。
從那天起,林知鵲明白,一切都變了。
漸漸的,那些平日裡會來邀約她在放學時一起走、邀約她在體育課上一起搭檔的同學,見了她,都只尷尬地笑笑就繞行,好像她是一隻怪獸,很難相處似的。
她不擅拉攏人心,留不住任何一個熱衷站隊或是畏懼中立的人。
她才不在乎。她又狠狠地踢一腳人行道的磚,收回偷瞄杜之安的目光。
「欸——」
遠遠地傳來一聲呼喊。
張聞自操場的那頭跑了過來。
他在她面前站定,嬉皮笑臉地遞給她一瓶酷兒果汁。
「喏,你也喝一個。」
林知鵲瞪他一眼。
「我不要。」
「幹嘛不要?不喝白不喝。」
林知鵲嘖一聲,「拿走啦,你愛喝,自己喝個夠。」
「我喝了,你會不會生氣?是不是喝了就代表站在她那邊了?應該沒那么小氣吧?」
張聞在她前邊,面對著她,倒退著走。
「隨便你啊。」
「講真的,我覺得她人還可以啊,你們爸媽的事,和你又沒關係,要不,你跟她講和。」
林知鵲停下腳步。
張聞沒心沒肺地擰開瓶蓋,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口。
她忍住想一巴掌打飛他的飲料瓶的衝動,繞開他,大踏步走掉。
除了愛心飲料,杜之安近來到處分發的東西還有另一樣。
她們班大多數人都領到了,是一枚圓形的徽章,印著杜之安的姑姑杜思人的照片,寫著「思人思人,楚楚動人」。杜之安到處宣傳,她的姑姑參加了電視上的選秀節目《熱愛女聲》,進了賽區五十強,她要同學們都支持她姑姑,加入由她發起的杜思人後援會。
真是傻斃了。
連她放學時光顧學校附近的炸雞柳小攤,都在炸鍋旁邊撿著一個。老闆娘說你喜歡啊?剛剛有個女同學送給我的,送了好幾個呢!你拿去拿去。
她拿在手裡,老闆娘呼啦一下子打包了一大袋其他客人點的單,堆得鍋邊滿滿當當,她想放回去,已經沒有地方放了。
她只好放進外套口袋裡,琢磨著路過哪個垃圾桶就丟掉。
她搭公交車,先到附近的地下商場獨自閒逛,在音像店買了一套宮崎駿的碟,又吃了一個麥當勞的甜筒。路過紋身店,老闆招呼她:「欸,耳洞打不啦?上次不說好來打的。」
她幾乎每天放學都會來逛一會兒,她不想太早回家。
回到家時,家裡開得燈火通明,明明一盞節能燈便能照亮的客廳,開了幾節燈管,又開了一個大吊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