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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思人只好謊稱是臨時安排的工作,之安聽了表示理解,像小大人一樣說:「做藝人,是很忙的!你要儘快適應。」
然後,之安便拉著她去看擺在餐桌上的生日蛋糕。
她問:「剛剛你們在樓下做什麼呢?」
之安嘟嘟囔囔:「……是林知鵲發瘋,攔都攔不住。」
「好端端的,幹嘛發瘋?」
之安從蛋糕店的手提袋裡取出一盒花色各異的生日蠟燭,「你看,好看吧?你喜歡哪個?21支蠟燭有點太多了,要不,我們只點一支,點這個星星形狀的。」
她笑:「小朋友,你在轉移話題。」
之安只好不情不願交代說:「那我怎麼知道她反應那麼大,就是鬥了幾句嘴嘛,平時她對我也沒幾句好話。」
「鬥了幾句嘴?你說她什麼了?」杜思人語氣溫和。
「也沒什麼,是她先說你不好,我是幫你說話!」
「她說我什麼不好啦?」
「就是說……說過生日沒什麼了不起的,還說叫我有本事就去人大會議上提案,把國慶節改成今天。」
杜思人笑出了聲。
真是從小就牙尖嘴利。
「然後呢?」
「然後……」之安總算坦誠,「我就說她,不懂親情,不懂家人,因為,沒在正常的家庭里生活過……」她越說,聲音越低,眼神瞟向餐桌上、邊柜上,就是不看杜思人的眼睛,「不過,我也沒有說錯嘛。」
杜思人看著眼前的小侄女,沉默了幾秒。
那幾秒鐘里,她在想,上一次,在林知鵲已經經歷過的上一次里,在她長成27歲的她之前,我是怎麼做的?
也許,一開始就只當作小孩子間的彆扭,壓根就不會過問。
她語氣很輕地說:「你沒有錯,那你剛剛怎麼不敢說?」
之安躊躇幾秒,然後來挽杜思人,像小貓一樣將腦袋往她手臂上蹭,小小聲地示弱:「我知道了嘛。等一下,我切一塊最大的蛋糕請她吃總可以了。」
她的小侄女之安,從小家教是很好的,雖是有些富家小姐的嬌蠻,但她比同齡人要更明事理、懂是非,她不懂,是她心裡有怨,故意不懂,是她倚仗偏愛,又懼怕偏愛被人奪走,是她發現自己的生活發生了變故,而勢必要為這場變故尋一個她能與之匹敵的仇家。
她爸爸在廚房喊之安過去,問要不要吃冰棍,之安趕忙從她身邊溜走了。
「對了,乖乖,」杜敬光站在冰箱旁,「你剛剛說這幾天去做什麼工作了?是你們那個朱總監安排的呀?你們朱總監也長得像個明星一樣。決賽那天我看見了才知道是她,我們之前在華東見過的,她陪那個方言過去拍攝,我們還去看熱鬧了。」
之安懷疑道:「奶奶還會跟你去看這種熱鬧?」
「當然不是你奶奶啦,我跟知鵲一起去看的。」杜敬光嘿嘿一笑。
「哦!」之安撇嘴。
爺孫倆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拌嘴,而後雙雙蹲下身去在冰箱的冷凍櫃裡挑選冰棍,杜思人趁他倆不注意,悄悄開門離開了家。
朱鶴第一個忘記了林知鵲,比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過林知鵲的路小花忘得更快,是不是因為她曾在華東遇見過13歲的小知鵲?
她一邊思索,一邊走下樓梯,腳上還趿著一雙拖鞋。
結果,剛走出單元樓,她便被團團圍住了。
先是第一個發現了她的小男孩大喊:啊呀我去!杜思人!那個杜思人來了!她真的在這裡!
然後另一個喊:你瞎了!這才不是!一點都不像!
(她心想:妝前妝後也不至於差這麼多吧?)
接著是小女孩的尖叫,有兩個膽子大些的湊上前來,怯生生問她:姐姐,可以簽名嗎?
然後就是挎著菜籃子提著塑膠袋舞著太極扇的大媽們:小杜啊,你回來嘞?我是2單元孫嬢嬢,你認不認得我?來跟嬢嬢拍個照,嬢嬢剛換了這個拍照手機!你今天生日啊?我們給你唱一個生日歌好不好?
她完全忘了自己已是個公眾人物了,身上還穿著一身小熊印花的睡衣。
正當她疲於應付這幫人時,一抬眼,竟發現林知鵲站在人群後頭的不遠處,正興致盎然地看她熱鬧。
有一瞬間,她錯覺是她。
但不是的,眼前的人容顏較之於她要稚氣許多。
鄰居們在杜思人身邊圍成一圈,竟真的開始邊拍手邊唱生日快樂,杜思人只好陪著笑跟著一起唱。
13歲的知鵲站在人群後偷笑,察覺到杜思人正在看她,她有半秒拘束,又立刻擺出滿不在乎的神情。
杜思人又點頭又哈腰又簽名又合照,總算把各路神仙都送走,她懷疑他們不是真心走,是回去把各自的家人也叫來參觀,她向不遠處的林知鵲使眼色,小聲叫她:「嘿!」
知鵲慢悠悠走過來。
杜思人歪頭看著她笑。
怎麼從小就開始修煉這一副氣定神閒的可恨樣子。
她走到她面前,個子剛過她的下巴。她還會再長個子的,大概再長一些些,杜思人用眼睛目測著。
杜思人問:「就是你害得我剛剛像動物園的猴子一樣被人參觀的?」
她也不否認:「算是吧。」
「還好意思說。走吧?這裡曬。你爺爺在樓上等你吃冰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