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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尖划過這一行字,林知鵲的筆畫是上揚的,所有的橫都向上揚,她的心情也奇怪地上揚,實在太奇怪了,她抬起頭,生怕被誰看見了自己的心情一樣。
她將包包放好,又把收銀台上的東西都收拾整齊,筆放回筆筒,還未整理的歸還的碟盒摞在一起,那張租借卡,被她幾次三番地拿起來,看一看,又鄭重地放好。倪想打來電話催她,她離開音像店,一路小跑著到網吧去。
網吧里烏煙瘴氣,甫一進門便如墜入迷幻之地,比夜店還更吵鬧。夜店吵鬧的是音樂,而這裡的噪聲雜亂無章,鍵盤滑鼠與人聲響作一片,還有遊戲或是電影的背景音。前台收走她的身份證仔細登記——上面是一張拍得傻兮兮的照片——然後與她收費,一小時5塊錢,20塊錢包夜。
她湊近前台的店員,大聲說:「我是來找人的,不開機可不可以?」
店員搖頭:「不開機不能進。」
「好吧。」
她掏出5塊錢,領了上機卡,往更加烏煙瘴氣的裡屋走去,穿過一排又一排邋遢的男青年,偶爾有幾個抬頭來看她,然後與身邊人嬉鬧著交換輕浮的眼神。
她走到最裡面的包廂區,說是包廂,其實只是拉幾道半透明的帘子隔開幾台電腦,這樣的包廂有五六個,在網吧最深處的靠牆邊依次排開。她路過其中一個,看見一個熟面孔,戴著耳機,正面無表情地快速操作著滑鼠和鍵盤。
是趙仟。
難怪徐文靜堅持要來網吧。
徐文靜一行人就在趙仟旁邊的包廂,一共五台電腦,加上杜思人有6個女生。前台開給杜思人的那台不在這裡,但她本也不是來上網的,於是隨便找了張凳子,抖掉上面的瓜子殼,坐在徐文靜身邊。
倪想問她:「路小花呢?」
杜思人看看手機,沒有音訊。於是搖搖頭:「應該在路上。」
徐文靜很高興地說:「那就不等她了,我們先開始吧,再晚,學校要宵禁了。」
她們湊在同一台電腦旁,徐文靜將CD插進電腦的光碟機里,倪想扭頭對大廳里只與她們有一個過道之距的幾個男生喊:「喂,同學,能不能小聲一點?你們的遊戲太大聲了。」
他們不耐煩又不懷好意地將眼神瞟過來,做做樣子般將音量調小了一點。
倪想抱怨道:「他們為什麼不戴耳機?真沒公德。」她抓過滑鼠點點屏幕,「那我們也把聲音開大些。」
杜思人提議:「路小花家有筆記本電腦,要不讓她帶出來看,我們可以找個安靜一些的地方。比如茶座。」
另一個女同學一口回絕:「誰去茶座那種老掉牙的地方?」
她們並不真的為了來看碟,更多是想來感受一下網吧的氛圍。網吧是去年才新開的,錦藝地處城區邊緣,周邊的娛樂店子也總比城裡落後一些,雖說裝修簡陋,機器也全是二手,但學生們趨之若鶩,街上的影碟室則愈發生意冷清起來。
徐文靜點開桌面上顯示的光碟機,屏幕閃動了幾下,彈出播放器,加載了幾秒鐘後,開始播放畫面。
畫面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這似乎並不是老師借給她們的那一盤舞台劇官攝。
她們狐疑地面面相覷。
而後,屏幕上的畫面開始向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音響傳出些不堪入耳的鶯燕之聲,她們目瞪口呆,周邊的男生起初只有一兩個側目,而後一傳五五傳十,紛紛調低了各自的音量望過來,那聲音便在這並不算大又十分擁擠的網吧中顯得更加明晰,有個男生向她們吹起一聲口哨,徐文靜猛地操作滑鼠,關掉了播放器。
她嚇得額頭飆汗。
杜思人從未看過這樣的影片,一時也陷入慌亂,網吧里似乎有幾十成百隻眼睛在有意無意地瞟著她們,隔壁包廂的趙仟在透明帘子後已摘下了耳機,正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們。
倪想氣急:「這是徐鏗他們換的?王八蛋!」她扭頭罵外邊的那群男生:「看什麼看?」
徐文靜羞紅了臉,手顫抖著從光碟機中取出CD。
這時候,路小花從大廳的那一端走了過來。天氣還未全轉暖,她已急不可耐地穿了裙子,一頭長髮編了花辮,打扮得明媚可人。她遠遠便向她們招手,男人們此刻已心猿意馬,有些人幾乎是毫不避諱地將目光黏在路小花身上,口哨聲與嬉笑聲此起彼伏,杜思人聽見有人語帶猥瑣地說:「喔,這位美女好正點。」
她瞄見趙仟已站了起來。
她眼明手快地幫徐文靜把CD放回盒中蓋好,又將桌上女孩子們的水壺、小包往她們各自的懷裡塞,站起身來,說:「走吧。」她大踏步朝路小花走去,有個男生在她經過時仰起頭,幾乎就要蹭到她的腰腹,不懷好意地對她說:「這麼早就走?」
徐文靜一行人跟在她身後,路小花有些不明就裡,問她:「去哪兒?」她一把挽過路小花的胳膊,不搭理她不迭聲的提問,大步地往外走。
第19章 5-3(下)
仿佛逃難一般,一行人終於走出網吧污濁的空氣,站在巷子口「上網」的燈箱旁,人人都是一身煙味,神色緊張,路小花聽罷她們你一言我一語亂七八糟的解釋,還是糊塗得很:「徐鏗他們把片子換成什麼了?你們倒是說啊。」
倪想已經磕巴上了:「就是……就是……那種片子!」